孟皓清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回到自己的士舍。踏入屋内,目光所及之处,屋子收拾得整齐有序,然而这份整洁却并未给他带来丝毫慰藉,反而让心头的疲惫如潮水般再次涌来。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床位,空荡荡的床铺冷冷清清,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另一个男学子至今未到的事实。
他缓步走到圆桌前,缓缓坐下,眼神有些呆滞。桌上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茶水,他顺手端起,仰头一饮而尽,那股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驱散他心中的烦闷。他轻轻放下茶碗,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无比凄凉,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回想起以前的日子,每一天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充满激情与活力,不是忙着调查前朝余孽的线索,就是与爱人共度甜蜜时光。可如今,被困在这看似宁静的谦儒学院,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仿佛生活一下子失去了色彩。
与此同时,在谦儒学院的门口,一个身影正急匆匆地朝着学院赶来。此人背着一个包袱,脚步匆匆,神色焦急。刚要迈进谦儒学院的大门,便被门口站岗的侍卫伸手拦下。“站住!什么人?”侍卫大声喝道,目光警惕。那人赶忙停下脚步,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入学书,递给侍卫查看。侍卫仔细端详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勉强放行。
这人刚走没两步,一个严厉的声音如炸雷般在身后响起,瞬间让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站住!”这声音仿佛带着无形的威慑力,在夜空中回荡。
此人身体瞬间僵硬,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缓缓转身。只见张凌云双手背在身后,满脸怒容地站在不远处。张凌云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之人,冷哼一声道:“我还奇怪呢,一直在琢磨这入学名单上叫商北的,肯定不是老夫认识的那个商北。要不然,在奇州的商北怎么可能迟到,而且还迟到整整半天!看来老夫还是想错了,真是你啊,商二虎!”
商北一听,心中暗叫不好,赶忙躬身一拜,战战兢兢地说道:“学生见过张先生。”商北和孟皓清一样,对张凌云有着深深的畏惧,他们小时候可没少因为调皮捣蛋被张凌云教训。
张凌云向前走了两步,眼睛直直地盯着商北,质问道:“说说吧,为什么迟到如此之久?”商北心里清楚,虽然自己在贞启五年就离开了东都,但对张凌云的脾气了如指掌。要是此时为自己辩解,那接下来挨的打肯定会翻倍。无奈之下,商北只得和孟皓清一样,默默伸出手,脸上写满了无奈与认命。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张凌云手中的戒尺用力地打在商北的手板上,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劲道,疼得商北忍不住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能强忍着疼痛。
张凌云面色严肃,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地说道:“走吧,说起来你也二十有三了吧,竟然也会迟到,整个学院就你们两个迟到”。
商北听到这话,微微皱起眉头,心里满是疑惑,不明白“就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但他此刻只想尽快摆脱眼前这尴尬又可怕的局面。他不敢再多问一句,就像躲避瘟神一般,生怕再多停留一秒,又会招来张凌云的斥责。于是,他赶紧转身,朝着士舍的方向撒腿就跑,脚步急促而慌乱。
看着商北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张凌云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哎,这俩兔崽子居然又聚到一起了。真不知道往后他们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怪不得说他俩是兄弟呢,就连迟到都如出一辙,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说完,他无奈地再次摇了摇头,转身迈着缓缓的步伐,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商北挨了打,手还隐隐作痛,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对即将见到士舍舍友的好奇。他一边揉着被打的手,一边不紧不慢地朝着士舍走去。终于,他来到士舍门前,伸手轻轻推开房门。就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他的目光与屋内的人对上,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孟皓清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内,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当看到来人的模样时,他也不禁愣住了,随即脱口而出:“二虎?”
“益合!”商北惊喜地叫了出来,眼中满是意外与兴奋。他顾不上放下背上的包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力地抱住孟皓清,然后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也在这儿啊?哎呦,可把我高兴死了!我还想着这新环境里人生地不熟的,没想到居然能碰到你,这也太巧了!”
孟皓清的脸上也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紧紧地回抱着商北,说道:“原来另一个男学子就是你啊!这下可好了,我这正愁无聊得慌呢,你一来,我就再也不会无聊了。”
二人激动的叫喊声,犹如炸响在士舍里的鞭炮,清脆且响亮,瞬间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开来,而后又透过窗户,传向四面八方,仿佛要将整个士舍都震得颤抖起来。这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亮,就连位于顶楼的孔牧,在静谧的房间中,也清晰地捕捉到了二人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充满了活力与喜悦,仿佛能将夜晚的宁静都打破。
情绪稍稍平复后,二人在屋内的桌旁落座。商北迫不及待地开口,眼中满是惊喜与懊恼:“益合,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来这儿了啊!早知道你在这,我哪还会在路上磨磨蹭蹭的。我肯定麻溜地就赶过来了,也不至于被张老头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手板,到现在手还疼着呢!”说着,他还将手伸出来,对着孟皓清晃了晃,一脸委屈。
虽然二人实际上也就半月未见,孟皓清上次从奇州离开确实也没过去几日,但在这陌生的新环境里,骤然相见,彼此间的亲切感愈发浓烈。孟皓清听闻商北的抱怨,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我也没能逃过,同样挨了打。”
商北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道:“哦!原来张老头说的‘就你们俩迟到’,指的就是咱俩啊!我说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狡黠与无奈。
紧接着,“哈哈哈哈哈”,欢快的笑声再次在士舍中响起。这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老友重逢的喜悦,仿佛要将之前的不愉快都统统抛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