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肤色晒得黝黑的男子推门而入。
萧行严抬眸望去,冷眉一凝,冷着声音发问。
“你是哪位?”
黄林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也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黄啸?”
萧行严停下手上动作,坐直身体,没答,反问他:
“你有何事?”
黄林原本染着笑意的脸慢慢消失,眼中蒙上些许微不可察的失落。
勉强客气回道:
“我给温梨带了她要的种子,今日归家,顺路给她送过来。”
萧行严瞥一眼他背上硕大的包裹和手里粗糙的麻布袋,俊眉一挑。
这是连家都没回,就先跑到她这里来了?什么种子这么重要?
眼眸划过一抹危险精光,大长腿一伸,微微倾身过去盯他手上的东西。
“大林哥?你回家了?”
温梨端着木盆出来,正巧看到站在院门口的人,惊讶出声。
黄林看着她款款朝他快步走来,原本黯淡下去的目光瞬间又明亮起来。
那一脸死灰复燃的神情。
萧行严手上的镰刀在空中旋转一圈,抄起镰刀起身也踱步跟在她身后。
“我过来给你送种子。”
黄林看一眼身后跟上来的人,握着袋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等温梨走近,他笑着将手中的布袋递给她。
温梨先将木盆搁到石臼上,高兴地接过。
“麻烦你了,我上次也就随口一问,你还真去找了?”
黄林咧着嘴巴冲她嘿嘿傻笑:“没事,我刚好看到就顺便带回来了。”
温梨扯开袋口,捻出一捧仔细瞧了瞧,大喜:
“对,就是这种,大林哥你真是帮了大忙,真是多谢。”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银子。”
黄林赶紧拒绝:“不用,我向别人讨来的,也不多,所以人家没收我钱。”
不好意思地摸头一笑,他那一排洁白的牙齿衬得黝黑的肤色越加明显。
温梨看着手里的小袋种子,还是坚持道:
“那多不好意思,你大老远给我带回来,我给一点茶水钱吧,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你等着。”
黄林一把拉住她衣袖,脸上不太高兴:
“你要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多生分,别整这些。”
“等以后你种出来,分点种子给我家就成。”
“这还用说,等我种出来,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行,那咱们都不整这些虚的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梨只能微笑收下。
“成,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后打趣他一句:“话说你这去一趟雍城,怎么晒成这样子了?跟个黑炭似的。”
黄林挠头羞涩笑道:“嗯,那座行宫工期赶得很,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风吹雨打都要干,就晒成这样了。”
说罢压低声音靠近与她小声透露一句:
“据说是摄政王要回封地来,所以雍城严阵以待,整个宫殿都在修缮。”
“不过我们不够资格进雍城宫里,只分配到南县一座小行宫里做工。”
温梨悄悄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不想身后堵了个人。
她差点踩上他的脚,回头瞪他一眼,转头笑着安慰:
“没事,黑点也还是能看得出模样,更加帅气了。”
“你这是还没回家吧?赶快回吧,你阿娘估计站村口等着了。”
“多谢你刻意给我送过来,我家九郎也归家了,得空请你来家中喝酒。”
咧着的嘴角一抽,差点就要挂不住,笑容僵在脸上。
九郎?指的是他?黄啸为何叫九郎?
身后原本阴沉着脸色死死盯着刚才拉过她衣角的手。
当听得那句‘我家九郎’,目光顷刻间发亮,抬眼看向身前之人。
眼里那吃人的阴森目光早就烟消云散,漾起一抹得意笑容。
手中镰刀一颠,萧行严把玩起手里刚磨好的锋利镰刀,抱胸好整以暇附上一句:
“多谢你照顾我家温梨,听说你年底要成亲,届时我定送上丰厚贺礼,讨一杯喜酒喝。”
黄林彻底待不下去,脸上的笑容蓦地沉下来。
拳头紧握,目光瞥向温梨身后高出他大半个头的俊逸男人。
片刻,他沮丧地低下头。
“那我就先走了,明年开春我还要去雍城。”
“到时你需要带什么,尽管告知我,我会帮你带。”
“多谢大林哥,暂时没有其他要带的了。”
“那你慢走,路上小心。”
“好!告辞。”
这都要走了,某人还不忘再补一句。
“慢走不送,有空来家里坐呀,我家阿梨做饭一绝,有空带你夫人一起来吃顿家常饭,以表谢意。”
言下之意:你一个人最好别来了,容易惹人非议。
看着男人俨然一副王者姿态,宣示着权威,护着自己的领地。
黄林攥紧双拳,没有接话,转身快步离开。
温梨目送他出了院门,转身幽幽看着身后故意而为之的男人。
她斜他一眼。
“你故意的!”
萧行严嗤一声,敛下目光将她娇小的身影纳入视野中,唇角不禁上扬。
“我这是在帮你,他一个即将成亲的男人,走那么近,也不怕他夫人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我对他没意思,我就把他当村里相熟的兄长看待。”温梨努力解释。
“你没那个意思,可他不是这么想。”萧行严歪着头不以为然。
他也是男人,就那灼热的目光,说没意思鬼都不信?
“你胡说什么呢?”
温梨踢他一脚,“我早前就与他清楚地说过:我无意于他,只当他是朋友。”
“他也知道我与你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其他想法,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
萧行严哼一声,嗤之以鼻,拿眼瞥一眼院门的方向。
手上的镰刀往后一藏,他弯腰与她平视,那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半个月的脚程还不忘帮你带东西,不先回家落脚让他娘送来,拐个弯先到你这里,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
目光如炬,坚毅的神色紧紧锁住她的视线,萧行严加重语气质问: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且不说他只是一个同村的外男,就算沾亲带故,也要避嫌。”
“何况他明知你的情况,他自己也即将要成亲,更加要注意分寸。”
温梨皱眉:“你这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大林哥只是上门来送个种子,又不是孤男寡女,你也在场,怎么就被你说得这么不堪啊?”
“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拜托他寻这种子,我是无意中看到他娘种的菜,多嘴问了一句。”
“翠花婶便放在心上与他说了,他在雍城做工,见多识广,见过许多东西,他离开的时候突然说会帮我寻来。”
“我压根没向他开口,你别乱猜测乱扣帽子。”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怎么你也这般女人做派小肚鸡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别忘了你可是个不举还喜欢男人的。
说着剐他一眼,揣着种子转身进屋去继续归整还没放好的东西。
莫名其妙!
萧行严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举着镰刀刀背按住眉心,那无力感漫上心头。
刚刚还在酸人家,现在他还真有点感同身受。
她到底是真不上心还是没开窍?
一个男人围着你转,还能图什么?
这到底是懂还是装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