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何姨在顾惊绝身旁伺候了这么多年，顾惊绝只淡淡开口一句话，她便知道了他这句话是在指什么。
何姨表情僵硬地低下头：“是，是少夫人，不让我们跟您说的。”
“她不让你们跟我说，你们还真跟着她一起胡闹啊！”顾惊绝压低嗓音，但这句话确实用了吼的劲儿的。
何姨身体一颤，难得见到顾惊绝也这样对着自己发怒的模样。
“四少，对不起。”何姨摇头，“这，实在是少夫人让我们瞒，我们两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顾惊绝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想想，其实，确也如此……
是他要求家里的佣人们，都要将陆舒然的命令和要求当做和自己一样的来对待。
那么陆舒然说要让他们瞒着自己，他们自然是不敢多嘴的。
现在再来责怪他们，未免是过分了一些。
“算了，不是你们的错。”顾惊绝摆摆手。
何姨自然知道顾惊绝不是那种不同情理的人，知道刚刚顾惊绝也不过是太着急了才会这般说。
她来到顾惊绝身旁说道：“其实，我一直劝过少夫人的，让少夫人将怀孕的事情告诉你，但她好像……还是顾忌很多。”
顾惊绝确实有些无法面对陆舒然怀孕的事情。
他是喜欢陆舒然，但也没办法去想象，自己有一天，要担当一个孩子的父亲。
“您不喜欢孩子，并没有想要当一个孩子父亲的想法，对吧？”何姨低声问道。
“那是当然。”顾惊绝冷哼一声，“我自幼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下，生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我没有这个条件养好一个孩子，就不会再生一个孩子出来受苦。”
即便是现在知道了陆舒然的肚子里，怀了一个他的孩子，顾惊绝的想法依旧如此。
小孩子，实在想想就让人觉得讨厌，头皮发麻的东西。
“少夫人就是知道您没办法接受一个孩子，所以，在知道自己是怀孕之后，一直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何姨摇摇头说道，“少夫人想剩下这个孩子，其实也不只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孩子，而是……也希望您能和普通人家一样，感受家庭的温暖。”
“我现在有她就够了。”顾惊绝皱眉，“还不孩子的……”
听天由命吧……
没一会儿，不远处便匆匆跑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二人率先来到顾惊绝的面前，和他匆忙打了声招呼。
“顾先生，我是张蓝。”
“我是许幼怡。”
“麻烦二位了。”顾惊绝点点头，看着两个人进了急救室。
“她们两个人是现在京都最好的产科医生，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那就只能说是天命如此。”顾惊绝淡淡说道。
“四少……我就知道，您不会就这样，看着少夫人不开心的。”何姨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现在一切都只能靠祈祷了，最好的医生顾惊绝找了过来，这也间接说明，他确实有保住这个孩子的意向，至少没有讨厌到，直接让陆舒然将这个孩子拿了。
陆舒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是药物让她昏迷过去的，还是她自己疼晕了过去的，但清醒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急切地要确定自己的孩子没有问题。
陆舒然轻轻一动，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惊……绝……”陆舒然轻轻叫出他的名字。
顾惊绝也在打瞌睡，猛地惊醒过来，低声问陆舒然：“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痛好多了，用了什么药？宝宝……宝宝，他还好吗？”陆舒然有些紧张地望着顾惊绝。
顾惊绝听到陆舒然提孩子的计时器，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这是陆舒然意料中的，但在看到顾惊绝真的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也一瞬间，心如刀割。
他以为，也许顾惊绝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其实并不会如此抗拒。
“你们都没事，冲撞的力道并不大，你也有些心理因素，才会痛得这么厉害。”顾惊绝淡淡说道。
陆舒然听到顾惊绝的话，心里放松了几分，确实……不只是这次被车冲撞，平日里她为了不让顾惊绝发现她怀孕，再加上第一次有孩子，也或许是有一部分孕期激素的影响，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整个人的状态，确实算不上好。
“对不起。”陆舒然哽咽着，不知道该对顾惊绝说些什么。
“为什么瞒着我？你想要瞒我多久？你觉得能瞒我多久？”顾惊绝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的，冰冷又生分。
“孩子是无辜的，都是我的错。”陆舒然还是鼓起勇气，面对顾惊绝，“孩子来的是意料之外，但他应该是个惊喜，不是惊吓或者累赘，或者，让人厌恶的东西。”
“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孩子。”顾惊绝皱眉，“就是因为你听我这样说，所以才选择，不将这件事告诉我。”
陆舒然点点头：“何姨应该和你说了一些事？”
“实话说，我现在依旧很讨厌小孩。”顾惊绝没办法去想像他这也的人，会有个孩子。
陆舒然瞳孔猛地睁大：“他已经快五个月了。”
陆舒然拉住顾惊绝的手，拉着他来触碰自己的肚子：“他已经开始胎动了，你有没有看过他的彩超影像？”
“你希望我接纳这个孩子？”顾惊绝问。
“我希望，你容忍这个孩子。”泪水缓缓从眼角滑落，陆舒然也陷入痛苦的两难境地。
她知道顾家给顾惊绝带来的伤害很大，顾惊绝不想要孩子，也是他的自由，她喜欢顾惊绝，不希望自己给他带来痛苦和麻烦……
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留吗？
“你知道容忍这个词，有多残忍吗？”顾惊绝望着陆舒然，
“我容忍他，但不爱他，没有爱的孩子，最后会变得怎样的下场？不都在你眼前吗？”顾惊绝望着陆舒然。
陆舒然双手捂住脸，泪水湿润了她的掌心与指缝。
看到她痛苦难过，顾惊绝又心软了几分，他伸手拉下陆舒然的手：“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们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