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玉见花溪一副担忧的模样,他忽地靠近,轻声道:“阿姐不要担心,我的执念缘于一人,那人若不在了。我便也没有存活的必要了。”
这话落下,花溪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慌。她看着素玉。虽然对方身为魔王,但是说到底还是一个少年,没有太多的人世经验。于是她道:“你怎么能因为一个人呢?人的寿命有限,万一她……”
话说到一半,花溪才反应过来。素玉是魔,怎么也不会喜欢一个凡人。
素玉道:“阿姐怎么不说了?”
花溪抬头,一脸惊慌,道:“啊?哦,那个我……忘记要说什么了。”
素玉却道:“不着急,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花溪踌躇了一会儿又道:“那你可要将那人藏好了。万一给别人知晓了,成为要挟你的软肋。到时怕是不好!”
说完,花溪低下了头,没有再问的意思。
素玉却反问道:“阿姐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花溪摇摇头。素玉又道:“若是把这个告诉昊阳,昊阳一定会奖励阿姐的。”
花溪听不出素玉话里隐藏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她一抬头便看到素玉面上挂着的笑意,未达眼底,但也没有攻击的意味。
她道:“我不想要你死!”
说完,花溪又缓缓地低下了头。也不知道素玉相不相信。自古神与魔势不两立,就没有听说过彼此相处融洽的。即便是有那也是面和心不和。一个神告诉一个魔头,她不想要他死之类的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意外吧!
等了半天,花溪等来了某人似乎很开心的声音。
“阿姐,我会听你的话的。”
她抬眸看他,正巧他也望向她。双眼中又是初见时的星光满满。
两人又断断续续地聊了些有的没的,最后花溪躺在那张柔软的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床幔上的隐约青山画卷,感叹道:“没想到我有一天居然可以和魔域的主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真乃奇缘也。”
素玉躺在旁边,歪着脑袋看向她。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的珍品画卷,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若是花溪此刻回头一看必会察觉到少年眼眸里隐藏的雾气。
躺了一会儿,花溪一摸身上的衣服。这才想起自己似乎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香澈和摩格。
不用说,现在两人都急疯了。
因为羞愧她一个人跑开了。误打误撞来了这一念阁,还遇上了小九,算是有惊无险。但是他们两个就不好说了。
想到此,花溪一转头看向躺在身侧的素玉。此刻,素玉也似她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头顶不断地摇来晃去的丝带,嘴里喃喃道:“八,九,十……”
花溪拄着手慢慢地爬到他身旁,滚了滚喉咙,硬着头皮道:“小九,既然你知道我在这里,那么花神和玄清武神他们……”
说到后面,花溪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几个天界的神偷偷摸来到人家的地盘本就理亏,总不能让人家再帮着一起找人吧!想到这里,花溪又为难地舔了舔唇,犹豫了半晌。素玉翻了个身,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拧眉的花溪,笑着道:“阿姐不必不好意思,他们此刻在我的地牢里待着,很安全。”
花溪一听“地牢”两个字,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眨了眨眼,重复着道:“地,地牢?”
素玉很认真地点点头,一点也不觉哪里不妥。但是花溪就不这么认为了。香澈是个极其受不了一点委屈的人,牢里的环境那么差,她会不会崩溃啊!
素玉站起来,理了理衣服。随即道:“阿姐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花溪:“你什么时候抓住他们的?”从她进一念阁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两个人怎么会这么快就被逮住呢?也太神速了。
素玉道:“是他们太招人眼球了。”
在去地牢的路上,花溪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原来玄清在经过云香楼的时候,看到孤儿寡母被客人欺负,一个没忍住便出手教训了。偏偏人家也不是个软柿子,在云香楼属于优等客人一类的。无数的妖妖鬼鬼便与其缠斗在了一起,打了个天昏地暗。把恰在巡逻的卫兵惊动,于是乎,就被生擒了。
可是有一个问题是花溪至今都没有想明白的。
“他们怎么可能会打不过几个小妖怪呢?”毕竟是天界的神君,身怀绝技,灵力高超。先不说香澈,就是玄清也不可能垃圾到这地步。
素玉负手,与花溪并肩而行。经过眼前的月门,漫不经心地道:“阿姐觉得谁都可以在我魔域撒野吗?魔域有禁制,凡天界之人在魔域打斗,使用灵术只会反噬到他们自己身上。”
花溪听完,在心里好一阵感慨。还好自己没有动用灵力。否则还不知是何模样呢!
突然,她问道:“那天帝呢?”
素玉面色一凝,他奇怪地看着花溪,顿住脚步,随即轻笑着道:“阿姐可真是较真。说实话,以昊阳的实力,或许没有用,或许有用,毕竟他本人没有来过。”
这倒也是,昊阳无事来魔域的话,传出去只会给天界带来不好的负面影响。花溪道:“是这地方本身的特性还是你……”
素玉抢先道:“是我用自身的灵识布下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我魔域不受天界侵扰。若有一日我不在了,这屏障会自动消失。”
花溪望着素玉的侧脸,两人行走在越来越深的甬道之中,台阶一点点地平铺到地底。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素玉也真是个好的领袖。在他的统治下,那些妖魔才能有一方栖息之地。
黑暗中,素玉忽然拉住了花溪的手,随后慢慢松开,道:“阿姐,小心头顶。”花溪顺着头顶看去,只见头顶上方垂下来一个类似于枯藤一般的条状物,不停地蠕动着。做出要攻击的动作。素玉手一伸,那藤条自己缩回了原地。
他解释道:“这里也有些机关。走路时需要多加注意。”花溪一面答应着,一面朝着前方看去。这条甬道不知道有多长,两旁没有人把守。若是不小心误闯进来,恐会迷了路。给人一种被遗弃了好多年的陈旧感。
素玉全程都走在花溪的身后,时不时地提醒她注意脚下。花溪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路线,走着走着,她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似有一女子正在发泄怒气:“我真服了,摩格,你就非要管闲事吗?她是你妈还是你妈啊???”后面的那个字明显提高了音调。即使是离得颇远,花溪听后都不由心里一惊。她望向前方的那一点光晕。
随即看向身后的素玉:“那里便是他们?”
素玉迈出一步走到花溪的身旁,沉稳地道:“没错。”
“话不能这么说,花神。我们做神的岂能看到不公之事而袖手旁观?这样是不对的。”似乎男子也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你,你,你这个傻&&!!”
花溪震惊了片刻,道:“摩格居然可以不卡?更没想到摩格竟然可以将香澈逼到这地步。”香澈平素不喜骂人,就算是骂人也是极有风度的。
素玉率先走到了前面。花溪听着那阵足音。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暗含着压人心弦的沉重感。她立刻赶上,连鞋都差点跑丢了。
“两位倒是很有闲心。”
素玉此话一出,里面的两人立刻噤声,目光齐齐地看向了某一个方向。下一秒,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牢里面点燃着一支微弱的烛火,勉强能照出一个人大概的轮廓。
香澈正坐在那把长长的木凳上,一只腿踩着凳子面,另一只放在地上。手里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瓜子,正磕着起劲。一见来人,立刻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指着道:“你,你们这群妖怪,想干嘛?”
玄清原本窝在一个角落里,一脸的沮丧。很明显他也是万分后悔。但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不会袖手旁观。
他立刻凑到花神跟前,将其护在身后,眼睛带着警惕地看向素玉。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人,他的心头警铃大作。
“你是谁?”
花神愣愣地看着眼前人,许久她拍了拍玄清的肩膀,猜测道:“这里是魔域,他能够在这里来去自如,你说他会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玄清皱着眉头思量了片刻,看向素玉的眼神带了些敬畏。他回头看了眼花神,然后,心气不足地道:“莫非是魔,魔主?”
素玉看到这里,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然后道:“什么魔主不魔主的。我叫素玉。”
闻声赶来的花溪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素玉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香澈他们。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疑惑。从前天界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关于他的蛛丝马迹。花溪前脚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知道得情况告诉昊阳,如今可倒好,也不用她为难了。不过也仅此而已,其他的,她或许也不会告诉天界,就让它存在于小本本上。若是素玉想要告诉别人,自会说出。
里面的人似乎陷入了极度紧绷的状态,花溪听到了掌风凝聚的声音,带着摧枯拉朽之能。可是素玉恰站在门口的位置,未有动作,那便是里面的人。花溪立刻跑了过去,大喊着:“冷静,冷静!”
玄清原本想要燃烧自己的本源和素玉来一场殊死决战。却在听到花溪的声音里戛然而止,眼睛着急地朝着牢门的位置看去。
花溪气喘吁吁地倚在门边,看着里面惊慌失措的两人,尴尬地笑笑,然后道:“别害怕,都是误会,误会。”
玄清看着花溪和素玉待在一处,心里都着急得火冒三丈了。他眼睛瞪大道:“你快过来。”素玉可是天界的大魔头,谁看到他,不说看到他了,就是听到他的事迹都得捂住耳朵跑啊!
花溪看着玄清急头白脸的模样,笑了一下,然后冲着素玉瞧了一眼,解释道:“小九人很好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
玄清恨铁不成钢地道:“哎呦,花神,你快劝劝,这是你的朋友。”无奈,他只好求助于香澈。但是香澈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继续坐回了凳子上,拍着一旁的位置道:“绿眼睛!坐。”
玄清看着香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当下便气得胡子翻飞。这时,花溪突然道:“玄清武神,你可以正常说话了?”
玄清闻言,眼珠子咕噜咕噜地往下转了一圈。细细想着方才的经过,随即笑了一下,看向香澈,万分惊喜地道:“我,我,好像…可以……”
花溪无语凝噎。
她没想到,摩格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时香澈打断他道:“是,你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能说话流利。”玄清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似是在认真思考香澈的话是否在理。
素玉请花溪进去后,慢慢地带上了牢门。本就空间不大的牢房里一下子有了四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魔主,你把我请到这里来,打算如何啊?”香澈一边嗑瓜子一面道。这副模样把花溪惊呆了,成韵告诉过她,每个神官看到素玉都恨不得把头夹到衣服里去,却没告诉她,香澈居然能这么从容淡定地与其交谈。
素玉靠着一面墙道:“这句话,该是我问花神的吧?”
香澈却道:“花溪没有告诉你吗?”
说完,目光刷地投向了和玄清站在一处的花溪。花溪迎上香澈那逼人的目光,莫名的有些心虚。她不明白香澈是怎么会知道自己已经和盘托出的事实的。
花溪支支吾吾道:“那个,我也是为了……为了……”
素玉接道:“告诉又如何?”
香澈抽了抽鼻子,将手里的瓜子皮扔到一边的空地上。拍了拍手接着道:“那干嘛还要问?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
花溪立刻走过去,摸着香澈的头发道:“香澈,真没有那么严峻,其实小九他不会这么做的。”
听到花溪这么说,香澈看向素玉,眼睛一亮,道:“你这张脸,我想起在哪里见过了。”
花溪心头一阵惊慌,随即她想起在北极殿中,木神风扬的画卷之上,曾经辉煌地展示过他的脸。就是不知道小九知不知道这件事啊?想着,想着,花溪瞅向了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