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距离怡春院一条街的穗游道上,
一名身着金星雪浪袍的少年刚要开始自己的掀摊大计,旁边不速之客就幽幽闪现。
略带骨感的两根手指,轻飘飘就按下半抬起来的桌子。
薛洋抬头,掀着桌边的动作僵在半空中。他面带不满地盯着满眼笑意的金光瑶,最后不爽地收回手。
“成美,都说过多少次,不要穿着这身衣服给我惹麻烦。”金光瑶自来熟地坐到人旁边,开启今日份的说教。
他身后,几个手持仙剑的金氏修士自觉散开,负责维护这条街道的秩序。
薛洋见那几个碍事的家伙走了,不耐烦打断道;“都说了不要叫我成美。成美成美,你td的才是成美。”
成美成美,成人之美。
成谁的美?他人之美吗?每次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薛洋都觉得晦气的要死。
“你这个小矮子,不好好跟你的伪君子在云深不知处你侬我侬,还回来干什么。”
金光瑶面不改色,轻饮了口茶水,“我回来,自是有我的事。”
薛洋才不信这人能舍得从温柔乡里,回到一地烂摊子的兰陵。
他悄悄从刚才摊子上抢来的糖罐子里抓了把白糖,装作倒水的间隙洒进了茶壶里。
金光瑶睨了他一眼,并未拆穿这小孩子般的把戏。
薛洋起身,亲自来到金光瑶面前,殷勤地开始给人端茶倒水。
他道:“看在你这次辛苦的份上,小爷我请你喝茶。”
金光瑶略带慈爱地望着薛洋,端着手中的茶盏却并不饮下,而是感叹道:“孩子有孝心了啊。”
“我你大爷的!”
我把你当小矮子,你居然想当我爹?薛洋瞬间被金光瑶这说教的长辈口吻恶心到。
他扬起一抹恶劣的微笑,得意道:“是啊,我还是小孩子,我还能长。
但你可就不一定了。”
因为从小条件艰苦,营养发育不良,金光瑶的身体平白比同龄的修士矮上几分,这让他一直十分忌讳提起这些东西。
现如今,连十四岁的薛洋都在日复一日的投喂之下逐渐抽条,身高与他齐平。
而金光瑶本人呢,就只能无情砍掉那些企图让他仰视的脑袋了。
“成美,你确定要这么与我说话吗?”
金光瑶的语气中听不出恼怒,脸上也依旧笑意盈盈,倒是他一贯的风格。
薛洋顿感不妙,眯起眸子悄悄握住降灾要跑,身后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
金光瑶道:“成美,我看你近日倒是闲的很。正巧老东西刚刚传信召我去杀人,不若你替我去,也省得你无聊。”
“呸,那不要脸的老东西。小爷我才不去!”说着,薛洋拔腿就跑。
“栎阳常氏。”金光瑶不紧不慢道,仿佛笃定薛洋会回来。
果然,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姓氏时,薛洋脚步一顿。
下一秒,他就扛着降灾又坐了回来。
这次他还从其他摊子上顺手拿了碗汤 圆,再撒上一大把白糖,拿起根木筷在碗里来回搅弄。
薛洋饶有兴趣问道:“常氏怎么得罪那老东西了?”
金光瑶回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最近诸事不顺,老东西烦得很。
常氏家主倒霉,正好撞上。”
“我能都杀了么?”薛洋狠戾道。
金光瑶无所谓,道:“你要是不怕给自己找麻烦,就杀吧。”
他曾派人查过,所以对薛洋的过往,可谓是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这人与常氏之间的恩怨。
甚至换句话说,若不是当年的常氏,薛洋根本不可能变成这样,也不可能遇见苏凉凉金光瑶等人。
可以说薛洋能达成现在这番成就,全靠栎阳常氏当年的断指之恩。
十指连心,昔年一指被碾成肉泥的痛楚,薛洋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因此在接到传信的第一刻,金光瑶就想到薛洋,给他通风报信来了。
薛洋木筷一个接一个戳上那白嫩的汤圆,像是要把它们开膛破肚。
他道:“那老家伙是什么意思?”
金光瑶从袖中拿出一枚令牌,指尖在上面敲了两下,推过去,道:“人留两个,常氏老东西要,其他的随意。”
就是只要留个人归顺金氏,其他的都能随便杀的意思。
薛洋将那枚令牌拿在手间左右把玩,在看到令牌上刻画的东西时,他嗤笑道:“怎么,心情好?现在都改用这种东西。”
“那倒没有,就是留个把柄,方便老东西死的时候把罪都推给他。”金光瑶大方指向那枚令牌上刻得繁华的金星雪浪。
那几簇嫣红的花蕊,栩栩如生。
他道:“老东西的私印,总共没几个。”
总共没几个,被金光瑶想方设法从金光善的心腹手里偷过来一个。
薛洋了然般点点头,“是那个叫秦愫的姑娘弄来的?”
秦愫,金光善心腹副使的嫡女,从小娇宠长大。射日之征被金光瑶救过一次,从此就开始痴缠着他。
整日里得空便往金麟台跑,不是给人送吃食,就是送香囊刺绣,日复一日坚持不懈。
对此,金光瑶颇为苦恼,“阿愫是个好姑娘。”
只不过喜欢上他,算秦愫倒霉。
先不说蓝曦臣怎么办,就单是那张与自己有四分相似的脸,金光瑶就不可能下得去手与人谈情说爱。
想起某日在金麟台闲聊,苏凉凉那状似无意的话语,金光瑶冷笑道:“金光善,呵。”
薛洋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啧啧,果然你们大家族就是乱。”
自从拜在魏无羡门下后,这已经是他听到的不知道多少个仙门大家的秘密了。
“怡春院那两个,不管管?”薛洋指的是聂怀桑和苏乐。
金光瑶满不在乎道:“怀桑有分寸。倒是成美你,下次出门惹祸,别穿着这身衣服。”
一身金灿灿的金星雪浪袍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在这耀武扬威欺压百姓的是兰陵金氏的人么。
薛洋净会给他找麻烦!
“行了,知道了。”薛洋被说的有些不耐烦。他霍然起身,一只脚踩在刚才坐的长凳上,扛着降灾,朝人伸手,道:“给钱。”
金光瑶看这人活脱脱一个土匪架势,颇觉好笑,“一般人向雇主要钱,不应该是毕恭毕敬?成美你倒好…”
他边说,边从袖中摸出个绣着金丝的沉甸甸袋子,手一扬,钱袋子就到了薛洋掌中。
拨开口袋,里面满满登登的金叶子让薛洋十分满意。连带着他心情都好上不少,也不跟金光瑶呛嘴了,带着东西就跑路。
留下金光瑶,面对附近被砸得只剩下碎屑的锅碗瓢盆,他只能扬起一个和善的微笑,抬腿走向瑟缩在半个桌子底下的老板。
金光瑶微微俯身,伸手朝向那正在发抖的老板,轻声道:“店家,今日的所有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