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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行人在一处林中空地歇息。萧云和江寻去打猎,梅子羽负责警戒四周,云溪则在空地上升起篝火。

顾闵像个好奇的孩子,蹲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苗出神。叶南雪取出药囊,准备给他配一副安神的药。这一路上他总是睡不安稳,每到夜里都会惊醒,嘴里喊着些含糊不清的话。

“阿雪,”顾闵突然开口,“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

叶南雪的手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叫阿雪,”顾闵歪着头,一脸困惑,“而且看到你的时候,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会很暖和,就像看到火堆一样。”

叶南雪默然。即便失去了记忆,身体却还记得那些过往。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那些不顾一切的执着,都化作了一种本能,留在他的心里。

“阿雪?”见她不说话,顾闵有些着急,“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叶南雪回过神来,“我们是旧相识。”

“那你能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吗?”

“还是不要想那些了,”叶南雪轻声道,“来,把这碗药喝了。”

顾闵乖乖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却皱起眉头:“好苦。”

“苦药才能治病。”叶南雪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颗糖果给他。这是临行前随手带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顾闵接过糖果,眼睛顿时亮了:“谢谢阿雪!你人真好!”

看着他像个孩子般欢喜的样子,叶南雪心中一阵恍惚。若是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性子,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无法改变。

“郡主,”云溪在一旁轻声道,“您也该用些晚膳了。”

叶南雪点点头,可目光却不经意间望向江都的方向。夜色渐深,远处只剩下一片昏暗。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望着这同一片夜空?

顾闵吃完糖,又蹲在火堆旁玩起了树枝。火光映在他稚嫩的脸上,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叶南雪收回思绪,轻声道:“该睡了。”

“阿雪,”顾闵却突然说,“你看起来很难过,是在想家吗?”

叶南雪一愣。

“我虽然记不住很多事,”顾闵认真地说,“可我知道,人难过的时候,就是因为想念某个人或某个地方。阿雪是不是也在想念什么人?”

这番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地戳进叶南雪心里。她猛地站起身:“我去看看他们打猎回来没有。”

可转身时,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落下。是啊,她确实在想念,想念那个站了一夜的人,想念那个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放弃她的人。可这份思念,却比任何苦药都要难以下咽。

叶南雪独自走在林中,月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需要一些时间平复心绪,那些压抑的思念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在想念什么人?”顾闵天真的问话还在耳边回响。她苦笑着摇摇头,连一个失去记忆的人都看得出她在想念,她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正想着,林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三个形容猥琐的大汉已经从暗处窜出。

“呦,这深山野林的,居然有个美人儿独处?”为首的大汉淫笑着上下打量她,“这可真是天赐的好福气啊!”

叶南雪本能地后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她虽习过些拳脚功夫,但面对三个彪形大汉,胜算并不大。

“别怕,姑娘,”另一个大汉舔着嘴唇逼近,“陪爷们玩玩,保管让你舒服……”

“滚开!”叶南雪厉声喝道,抽出匕首。

可那些人非但没退,反而笑得更加淫邪。为首的大汉突然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既然姑娘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他挥刀直劈叶南雪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冲出,狠狠撞向那大汉。

“不准欺负阿雪!”

是顾闵!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此刻正挡在叶南雪身前。可他现在只有孩童的心智,哪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

“找死!”大汉狞笑一声,手中大刀狠狠劈下。

“小心!”叶南雪惊呼。

鲜血飞溅,顾闵的右肩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仍死死护在叶南雪面前。

“跑……阿雪快跑……”他声音颤抖,却依然倔强。

“该死的小子!”大汉正要再次挥刀,一支利箭却突然破空而至,正中他持刀的手腕。

“住手!”萧云和江寻终于赶到,手中兵器寒光闪闪。

那些土匪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却被梅子羽拦住了去路。三下五除二,这些亡命之徒就被制服在地。

“顾闵!”叶南雪这才顾得上查看他的伤势。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半边衣衫,可他却像个孩子般冲她傻笑:“阿雪没事就好……”

“为什么要这样做?”叶南雪一边给他包扎一边问,声音有些哽咽。

“因为……”顾闵认真地说,“因为看到阿雪难过,这里会疼。”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所以我不想阿雪受伤……”

叶南雪的眼泪终于落下。即便失去了记忆,即便只剩下孩童的心智,他对她的在乎,却仿佛刻在了骨子里,成了一种本能。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无论是从前的顾闵,还是现在的顾闵,在他心里,她始终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只是造化弄人,让他们的缘分,终究要以这样的方式延续。

“伤口很深,得赶紧处理。”叶南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取出银针和药包,“云溪,去烧些热水来。萧云,帮我按住他,我怕他挣扎。”

可顾闵却出奇地安静,任由叶南雪为他清理伤口。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直望着她,即便疼得满头大汗,也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阿雪在给我治伤吗?”他轻声问。

“嗯。”叶南雪一边缝合伤口一边说,“忍着点,会有些疼。”

“不疼,”顾闵摇摇头,仍是那副天真的模样,“阿雪的手好暖和。”

这句话让叶南雪的手顿了顿。她想起在东华城时,他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的他虽然执着偏激,却也是真心待她。只是那份真心里掺杂了太多阴暗,最终酿成了难以挽回的错误。

“南雪姐姐……”萧云欲言又止。

叶南雪知道他想说什么。若非自己执意带着拖油瓶顾闵同行,今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她又能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去江都受罪。

“阿雪,”顾闵突然说,“我做错什么了吗?你看起来很难过。”

“没有,”叶南雪轻声道,“你很勇敢,替我挡了那一刀。”

顾闵咧嘴笑了:“那阿雪能给我一个糖果吗?”

这孩子气的要求让众人都愣住了。叶南雪从袖中掏出最后一颗糖果,小心地剥开糖纸喂给他。顾闵含着糖果,眼睛弯成了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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