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成瞥了乔老太一眼,见她吊梢眼斜瞅着他,刻薄的脸上一副凶相,没有半点老人家的和蔼之色。
他心中厌烦,想到她为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不顾及他们二房三房的死活,心中就没由来的一阵生气。
再想到乔绿儿如今那副怀着孩子还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心中对乔老太的怨恨又越发深了几分。
他的绿儿,那样利索的一个姑娘,要是正正经经的说一门亲事,那也能过上个好日子,哪里会像如今这样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 在哪里?
若非不是乔云儿运气好赚得了几个钱,如今他们又拿什么去帮扶乔绿儿,说不定哪天就要收到乔绿儿饿死的消息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这个明明是要求着自己给她干事,却从来不会给自己一分好脸色的人所赐。
就好像,他能帮她干什么事,都是她给他的施舍恩赐一般,那样高高在上,那样理所当然。
乔家成冷哼了一声,只是斜瞅了他一眼就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理都不理会她一眼便背着大捆柴火就往西厢来。
“乔家成!乔家成你什么意思?你给我站住,翅膀硬了是不是?”
乔老太被无视,只觉得心中一阵恼怒。
他乔家成算个屁,分了家就以为能与她断绝关系了不成?就算分了家,他也是从她肠子里面爬出来的,就凭这一点,使唤他做点事他竟敢不听?
她一边喊着,一边小跑着上来,揪着乔家成的衣裳就是啪啪几巴掌打下去。
“你翅膀硬了就嫌弃老娘了是不是?如今不过叫你拿捆柴火我是要你老命了?
老娘痛生痛死的生养你一场,到头来却是一捆柴都换不得?我生你这畜牲做什么?我当初生猫生狗生一耗子不比生你强?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乔家成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话,只觉得像是一阵狗吠。
从前要是挨了乔老太这样一顿痛骂,说不定他会惶恐的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
可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卖了绿儿还要卖云儿,卖不了分了家,却是让他们一无所有的净身出户,对着自己的妻儿更是动辄大骂侮辱。
这样的母亲,他已然是彻底寒了心,不再对她抱有什么期待,所以现在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再也伤害不到自己。
可她总归也是自己的母亲,她要打要骂随她去,他不还手不还嘴,却也不会听她的任何指使。
等她打够了骂够了,也再继续过他的日子就是。
这辈子,他只当自己是个野种,没有父母的野种。
乔云儿在屋子里听到了乔老太又发疯,慢吞吞的起来,才出了门便是看见乔老太拉着乔家成在院子里又是打又是骂的。
而乔家成则像是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由着她大骂。
乔灵儿与她对视了一眼,只是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乔老太生活日常,每日不发一次疯似乎都觉得这日子索然无味,平静的日子竟是让她过不出滋味来了。
她可怜的便宜老爹,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尖酸刻薄的母亲?
她撇了撇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乔家成被那样欺负了,便是轻咳了一声,扯着嗓子对着正在打人的乔老太道:
“奶,我爹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咋还能这样打骂他呢?”
“不贤不孝的东西,老娘打了就打了,怎么我这个当娘的还打不得?他是多金贵的人,我这个当娘的打不得他?”
乔老太一张嘴皮子向来不输人,乔云儿这样问她,她停了手没在打乔家成,却是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
转而又一脸鄙夷的看着乔云儿,高高在上的模样,眼中满是挑衅,她身份摆在那里,难道她教训教训自己不孝的儿子,旁人还能不许,还能挑出什么错处来?
乔云儿听了她的这话,也是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道:
“奶说的是,不贤不孝的东西,就该打,打死也是活该的。
不过话说回来,奶,咱们分家的时候那分家文书上不是白纸黑字的写清楚了,我们二房三房的的人净身出户,从明年开始每年一家给你们二两银子的银子孝敬就足够了?
至于爷奶赡养的问题,不是都由大伯一家来照顾吗?
怎么,大伯一家这是慌着去镇上享清福一个不小心就把爷奶给落下了?这就算,连爷奶过冬的柴火也是不给准备好的吗?
这是大不孝啊,就该拉回来打死,要不奶,我明天就去请了族老去把大伯一家抓回来问罪。
实在不行,我们就上官府去告他们不孝,让咱耀宗哥以后都没有那个脸在继续读书。看他们还敢不敢丢下老人独自去享福去,”
乔老太听着乔云儿这话,起先还一脸的得意,可越听却又觉得越发不对劲起来。
听到最后,竟是彻底黑了脸。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跟着你那没脸没皮的老娘,就学的这样没规矩。
竟是连你大伯也编排起来了?耀宗那是咱们家的门面,你要是敢胡来,仔细着你这一身皮!
不过是一捆柴的事,你爹是我生的,她就有这个义务。”
“奶,话可不能这么说了。”
乔云儿上前走了几步,一副非要与她把道理讲明白的模样:
“咱们是分了家的,以后都是要为自己的日子奔波,要是天天在你跟前听你使唤,那咱们自己的日子到底还要不要过了。
如今,我爹愿意帮你干活呢那叫情分,不愿帮你干活那就叫本分,你也没有办法指摘什么。
那分家文书上可都分清楚了,日后你和我爷的养老问题都由大伯来负责,哪怕是一根柴火也该是由他来准备的,旁人可没有那个义务帮他的忙。
奶也别说什么儿子孝敬老娘天经地义这话,但是目前帮你就是在帮我大伯。
凭什么啊?他挑唆着你卖了我大姐姐还要挑唆着把我给卖了,这辈子我们二房跟他们没什么情分可言。”
乔云儿这话原本只是想说来气乔老太的,可说着说着,她竟是真的越说越恨起来。
乔老太闻言,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是被乔云儿抢先问道:
“奶,我大姐姐也是你嫡亲的孙女吧?你把她卖到了顾家,一跟红头绳就把她给打发出去了。
这一年的光景你可有想过去看看她?昨儿我们去看了,那顾家就没有把她当人来看,怀了个孩子不让吃饭,皮包骨头,两眼凹陷,走路都能被风带跑,却还被顾家婆子使唤着洗衣服。
奶,我姐一个利利索索的姑娘,她又不是没人要,就为了十两银子的彩礼钱你就不顾她的死活。
十两银子能够我耀宗哥花多久啊?这丧良心的钱赚的亏心不亏心啊?”
乔云儿字字句句,没有一句脏话,却是说得乔老太心虚不已。
乔家成站在原地,想到乔绿儿那副模样,只觉得心痛不已,不由得就愣在原地放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