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显是不知道纪青霭在接到自己寄回去的“家书”后的内心吐槽的。
纪青霭展信看了下去,这才意识到李同显特意在这种紧要关头给自己带回来的信件,还真是一封情意绵绵的家书。
她有点意外,但似乎,内心也有些触动。
李同显的这封家书还挺长,足足有四页。
海上的日子很无聊,但李同显愣是将事无巨细,将自己身边发生的所有琐事都写在了信纸上,连吐槽钱塘江的鱼也写了进去。
纪青霭看着这四页信纸,几乎都能在脑子里想象出来李同显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不过,李同显写了这么多,倒是一句话都没有提起谢揽山。
纪青霭有心想找一找朋友的情况,可半个标点都没有。
纪青霭差点没直接笑了,这男人还真是够小心眼的,上面连他们临时聘用的船夫每天吃了几碗饭这种小事都恨不得写下来,阿三阿四都写了,偏偏就是没给谢揽山留一个字。
在信件的末尾,纪青霭看着李同显力透纸背的狷狂的字迹,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平安,勿念,待吾归,盼吾妻令娘回信。 ”
随着末尾结尾的,还有一串贝壳。
难怪刚才她收到信件的时候,听见里面还在叮叮当当作响。
纪青霭的目光在最后信笺上的最后几个字上流连了几遍,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情绪在发酵。
能被称为李同显的妻子的人,只有国母,一宫之后,而她不是。
纪青霭很快摇了摇头,为这种事情思虑良多,才是浪费时间。
门口的护卫还没有离开,纪青霭一看,就知道后者定然是得了李同显的吩咐,是要拿到了她的回信才会离开的。
纪青霭唇角溢出来一丝丝笑意,到底还是站起来,去写了回信。
她的回信就没有那么温情脉脉,也没有写太多琐碎的事。
纪青霭将林天泉的一双儿女到了石安城这件事情着重写在了信件中,她在来的路上,听李同显聊起过沿海跟倭寇的战役。
李同显自己就是军营出身,自然知道每年军需的空缺。所以,在他上位后,大力发展商农业。不论是北边,还是南边,兵部需要银子的时候,户部都能拿得出来。
南边每年都在要银子,李同显每年也是有拨款。但是,堂堂闽州水军,却对倭寇束手无策。虽是常赢,但这些倭寇就像是打不死的蜚蠊,一茬接着一茬,像是收割不完。
林天泉此人虽远在南方,但在大夏境内,似乎人缘还挺不错。
每次南边水军讨要军需时,朝堂中总是有人为他说话的。
但林天泉此人看起来又格外安分,他林家世代盘踞在闽州一带,平日里,若无皇上召见,也是断然不会离开闽州,不可能跟朝中的大臣勾结。
李同显还真是一时半会儿抓不住他的把柄,尤其是前几年时间,李同显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北方的鞑靼身上,还真是没空理会南边沿海的小打小闹。
可这小打小闹,在这些年里,也占用了不少朝廷的银子。
纪青霭是觉得区区一罗府,不应该跟林家这样的世代官宦之家有什么联系才对。
今日一见,那位几乎就没有离开过石安城的罗二小姐,似乎却跟林家的两兄妹很是熟悉。
仅仅一面之缘,不可能如此。
纪青霭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想,但她也不太肯定,便写信告知李同显。
林家是不是在暗中把控着大夏做海运的商户,是不是利用这些商户获得不正当的银钱,又通过自己一双看起来毫无建树的儿女送往京城内的权贵人家,这种令人头疼的事情,自然是要一股脑儿地扔给李同显。
这江山是李同显的,当然应该是让李同显自个儿操心去。
她能主动提这么一嘴,那可不都是因为现在她的吃穿用度,也是要从国库里拿银子的吗?
要是有人真动了国库的银子,当然也是会影响她自个儿。
这可不得稍微上点心?
纪青霭三言两语写完了林家的蹊跷,然后就唤了人。
门口的护卫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些迟疑。
他在离开之前,皇上特意吩咐过他,让他交代令昭容娘娘多写一点。
可是现在,令昭容娘娘拿起笔好像写了也就那么两笔,这能行吗?
纪青霭见眼前的人还没有离开,她有些诧异挑眉,“怎么了?他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
护卫平日里哪里做过这种事情?从前他们都只管杀人,可从来不充当什么鸿雁,还要飞来飞去传书的啊!
可如今,护卫盯着纪青霭疑惑不解的目光,内心纠结万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声说:“回娘娘的话,皇上说,让您写回信的时候,多写点。”
纪青霭:“???”
护卫开了口,就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一板一眼认真当起了一只认真的鸿雁,“皇上说,想看见娘娘每天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睡得好不好,还有……”护卫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不听使唤,想说,但真有点说不出口,他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将最后那句吩咐讲出来,就是声如蚊讷,“……”
纪青霭就没有听清楚,“还有什么?”她问。
护卫:“……还有,皇上问娘娘这段时间是否有思念他。”
护卫重复道,说完后,他就想把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