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利山锒铛入狱,在监狱里待了七年后被霍霆的关系保释。
犹记那日,监狱沉重厚重的铁门被推开,狱警将他装着随身物品的包裹递给他。
有一缕铁窗外的万丈霞光照在了他的身上,莫利山恍惚地用手挡了挡,直到光芒带着温度穿透他的指节,落在了他的瞳孔上,恍得他猝不及防闭了眼。
空气里有青草野花的香气,货真价实,是自由的滋味。
监狱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霍霆比起第一次遇到莫利山,神情里的野俊和桀骜越发带劲儿,他斜叼着烟卷,黑大衣罩在他英挺的轮廓上。
男人的手里牵着一个怯生生的八岁女孩,他低头对女孩说,“小雯,快过去,这是你的爸爸。”
小雯那时对莫利山陌生得不行,霍霆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他也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只能先给小孩请保姆,再将她送去了京市最好的寄宿学校。
将那个在襁褓里瘦弱的婴孩养得亭亭玉立,眉眼标致。
时隔七年,莫利山再见到小雯,情绪千回百转,上前拉住她的小手。
又抬眼看向了一旁的霍霆,手臂上挂着的行李包裹滑落下来,他双膝着地,对着男人磕了三个响头,“霍老板,当时之约,我都铭记于心,只要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 ”
霍霆将指尖灼燃明灭的烟蒂丢在脚边踩灭,嘴里翻涌着磅礴烟雾,他说,“世故污秽,你误入歧途,可我来找你,不是来拯救你的,而是拖你入地狱,你也在所不辞?”
莫利山一身陈旧得洗得发白的衣衫,他看了眼小雯,语气笃定十足,“在所不辞!我的命,我孩子的命都靠霍老板。”
霍霆眼角带着几分痞意,行事十分利索果断,“好,跟着我,我会护你周全,也会护小雯周全。”
男人那个时候在南省扎了几年根,偏缝遇到南省各路黑帮的打压栽赃,在蓬勃上升期,却也是士气最低迷的时候。
莫利山的加入迎来了霍霆黑道生涯如日中天、鼎盛之至的五年。
繁荣岁月,犹在眼前。
莫利山望着这几年建了越来越多银灰色的京市,距离十余年前的码头也翻新了不少老旧设施。
光阴似箭,宛如都在昨日。
他那一张平日里冰封雪雕的脸晦暗着、沉寂着,“霆哥,今时不同往日,我这条命早该在监狱里了此残生,我手中的杀戮更是能染红我前半生所有岁月,而我的女儿小雯,她当年尚在襁褓,无人可依,若不是你,她也生死难料,你想退,我必竭尽全力,你也不必保我周全。”
莫利山眉心紧皱,视线落在自己指尖的烟蒂上,窗外的风雪刮过, 烟烧得很快,灼上他的指头,他也不躲,疼痛让他清醒。
他末了补上一句,“倒是小雯,她和田小姐一样无辜、弱小。”
霍霆闻言,神情静默沉郁,低喃一句,“阿山。”
空病房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小雯听到里面没有动静,就擅自拧开了房门 的门锁,她走进来,发现自己的爸爸和其他两个关系匪浅的叔叔都在。
带着惊喜说,“田姐姐刚刚醒了一次,她说她想喝水,我给她倒了一杯。”
三个人都在认真听女孩子稚声稚气的声音。
霍霆的动作最快,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来,他抖落衬衣挂上宽肩,拿起黑色皮衣搭在的小臂上就大步往外走,“我去看看。”
小雯走到了莫利山的跟前,别人不了解莫利山,可小雯还算了解他,她扬起小脸,出声询问,“爸爸,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呢?”
小女孩踮起脚尖,手指尖想要抚摸熨平他皱起的眉头。
莫利山揉揉她的头,挤出点笑容给自己的孩子,他陪在她身边五年多,恨不得把前七年的亏欠都补上。
补来补去,竟然发现自己是越来越舍不得了,似乎也亏欠的越来越多。
“小雯今年十二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以后若爸爸不在身边,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
小雯懵懵懂懂,莫利山说这话时七分带笑,三分独自咀嚼着苦滋味,眼前的女儿消化不了那么多隐晦的离愁别绪。
只能点头,“你要是出远门,我还有霍叔叔,田姐姐,李叔叔,爸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霍霆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病房里,他以为自己会看到女孩那张生动的,已经苏醒的面孔,但她还是沉睡着躺在床上。
或许刚才小雯在的时候,田馨是真的口渴,所以醒过来一小会儿,又立刻昏睡过去。
病房里寂如坟茔。
只有医疗仪器的轻微轰鸣。
男人再次坐到了病床床头,田馨双手捧着的黑色玉牌再次被她攥在了手心里,霍霆没有再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松,只任由她随心。
他像一座风化的雕塑一般立着,从黄昏向晚到晨光熹微。
三日后,李志伟当司机,那辆六个八的奔驰车牌驶入军区大门,身后又跟了四辆连牌照都没有的黑车。
警卫员说什么也不放人,军区内谁能敢这么高调行事,却不曾想总参谋长办公室的电话打到了门卫处,让他将门口那群的混子全部都放进来。
顶头上司的话,哪有人敢不听,
肃穆整理的军区大院里,驶入一条格格不入,毫无章法的黑道车队,引得不少军官首长们停车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