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年末,京城中各府也开始预备过年的年货、菜品,以及接收下面庄子上贡的粮食、野味、家禽等等。
林府在京城北边一百五十多里处也有一座小庄子。是早些年林老太公,也就是林如海的父亲买下来的。
不指着这庄子挣什么银钱,只不过是供林府在京粮食肉禽的日常使用罢了。
至于薛虹家里暂时没有在京城附近置办什么庄田产业。
可整个薛府人口不多,前院洒扫的仆人六个,后院伺候薛母的贴身小丫鬟两个,厨房的厨子、帮厨学徒各一个。再就是后院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四个。
整个府上加起来人数也不过十几人,用的东西也比较少,所以平时靠采买也很方便。
……
薛府内,一大群下人正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干活干的很是起劲。
薛母看着几个丫鬟登高打扫,不免有些担心:“孩子们,小心着些,别伤到自己!”
丫鬟们连忙应道:“是,老夫人。”
薛母看着四周忙碌的众人,还有眼前的院子,以及身上的绸缎,每每这个时候就总会感叹,自家的老头子没福分。
自家儿子出息了,却没来得及享福便走了。
薛家的祠堂内,薛虹捏香恭恭敬敬的拜了拜,然后再放入父亲牌位前的香炉中。
供桌前的贡品一小碗猪肉、叠放起来的四个馒头、还有一盘果脯。
这些东西里,白面馒头是薛父生前最喜欢吃的东西。
薛虹又细心用袖子擦拭着父亲的牌位,然后拿着一块抹布打扫了一番供桌上的灰尘。恭恭敬敬的再拜然后才离去。
薛家的祠堂不大,所以薛虹便不让下人插手,逢年过节前自己带着洒扫工具过来收拾一番也就是了。
因此薛府有两个地方,是下人不进的,一个就是薛虹的内书房,另一个便是祠堂。
薛虹迈步走出祠堂,便见自己母亲麾下的一个小丫鬟一路小跑了过来有些怯生生的看着薛虹,小心翼翼的道:“少爷,林大人、林小姐过来了。老夫人命我过来请少爷过去。”
“嗯,知道了。走吧。”
小丫鬟跟在薛虹身后,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府里的下人们对薛虹的印像是:一个非常威严、说一不二的主子。同老夫人的慈祥恰恰相反。
这也是薛虹故意为之,在下人面前,薛虹不会刻意去展示威严,但也从来不会去搞什么打成一片。
只要有人犯错,别管什么原因,什么年纪,按规矩办事,罚就是了。有功就赏,也绝不吝啬。
所以在下人的心底,对于薛虹是又敬又畏,却没有敢生记恨的。
因为薛虹处罚谁向来有理有据,且赏罚分明!
就拿他们这些下人的待遇来说,整个京城里也算是待遇非常好的那一批了。
所以规矩严点,但月钱多,下人们也乐得接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府里只有两个主子,自己母亲太过慈爱善良,要是自己再不威严点,不一定下人怎么蹬鼻子上脸呢。
人不好的习惯都是惯出来的。
所以为了府里的安稳,这个恶人就只能是薛虹来做了。
至于和下人们搞什么真心对待,讲平等人权……薛虹可没那个闲工夫自我感动。
到了后厅,薛虹见到了林如海正坐在上面用茶,至于黛玉估计是在自己母亲那里。
“弟子见过老师。
锦月,你先下去吧。”
“是,少爷。”
只见那小丫鬟如释重负,迈着小碎步快速消失在了后堂。
薛虹上前一步替自己的老师斟茶,林如海见到这一幕玩笑道:“怎么这小丫鬟怕你怕成这个样子?”
“不止是她,是这府里的下人都畏我。我娘性子善良,平时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我若不拿出些威严来,这府里恐怕就真没了规矩。
时间久了,自然这府里的下人就都怕我,让老师见笑了。”
林如海对此非常满意:“这才是治家之道,无论是一家还是一国,如果不能守规矩,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如今从虹儿你治家上便可以看出,于治国一道也算初窥门径。”
薛虹谦逊的笑了笑:“弟子要同老师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林如海摸了摸胡须,看着面前的青年越看越满意,恨不得赶快让他和黛玉完婚。
可薛虹坚持要黛玉到十六岁再成婚,并以过早有碍子嗣、身体健康为由。又不肯纳妾。
对此林如海和薛母都很无奈,但人家小两口都没有意见,他们也犯不上去做那恶人。
为了不让谣言伤害黛玉,薛虹也是通过朋友放出些消息,比如薛虹自己仰慕半山公,以其德行为榜样。
还有放出了薛虹推崇道家养生之道,惜命养福的消息等等。
虽然不能让流言蜚语完全消失,但至少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很好的遏制了大部分的流言蜚语。
剩下的那一小部分,黛玉也是耳不闻心不烦。
相较于那点流言蜚语,未来能够和薛虹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没有第三个人插足简直再好不过了。
师徒二人在后厅中闲聊的同时,后院婆媳二人也在聊着家常……
……
“伯母是说……师兄小时候不是现在这样沉稳的性子?”
“也不能说那孩子调皮,大抵还是懂事的。虹儿从小就知道体谅我和他的父亲,也从不闹人。
但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胆子太大了,登高掏鸟窝,潜河摸鱼就没有他不敢做的。
我还记得有一次,他上树去掏鸟窝,结果把屁股后面的裤子划破了。结果晚上光屁股蛋回来的。”
薛母满脸回忆的讲着,而黛玉和几个小丫鬟也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她们实在想不到,自家那个如幽山朗月一般的少爷,小时候居然是这么个调皮的性子。
薛虹不会知道,自己还没结婚,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一次社会性死亡了。
薛母看着眼前冰肌玉骨的黛玉,心底的喜欢几乎要溢出,拍了拍黛玉的手,示意她稍坐,然后自己起身来到床头柜旁,拿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包来。
这布也不是什么好布,补丁摞着补丁,但黛玉却对里面的东西非常期待,因为她大概猜的到这是什么。
果然,那布包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银镯子,看起来很纤细,也没有什么图案在上面。
薛母拿着镯子坐在黛玉身旁介绍道:“玉儿你也知道,咱们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我的婆婆便将这只镯子给了我,现在我想将这只镯子给你……
我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到底也是咱们家的一个传承物件。
今天我就把这东西交给你了……”
薛母话还未说完,黛玉已经将右手上的一只玉镯卸下,红着脸将手递了过去,低声糯糯的道:“谢……谢母亲赐镯。”
薛母笑着答应了下来,连忙将手上的银镯子小心翼翼的套在黛玉的手腕上。
这银镯子质地有些发黑,很明显有些年头,而且质地纯度很一般,明显是市银铸成的,品相不好。
但黛玉戴上镯子后却万分欢喜的贴在怀里,又是抬头看着薛母羞羞怯怯的道了一句:“谢母亲大人赐镯。我……我一定会保管好的,然后将这个镯子传下去。”
说出这句话后,黛玉的脸已经红的像是煮熟的螃蟹一样,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了。
薛母轻轻拉过黛玉,小心翼翼的搂住,生怕自己这庄稼人力气大,弄疼了怀里的玉人。
就这样二人依偎着,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