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萧。”
直到宋旖宁一路狂奔,夺门而逃,跑出武侯府后院,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叶长亭才从石头拱门后探出身子。
他顺着宋旖宁远去的方向扫了一眼,饶有兴致地看向叶晚萧:“你为何要让宋旖宁知道你还活着?”
“之前咱们不是商定暂时不让宋家人知道此事吗?”
叶晚萧微紧眉心,仰着下巴,望向宋旖宁消失的方向。
“从前我只是想要脱离宋家,想要早些从那里脱身。”
“可如今看来,宋奕辰和宋旖珊两人都不是什么省心的角色。”
“若是不让他们彻底离开上京城,别说是咱们武侯府,就算整个上京城都会被他们搅弄得不得安生。”
“既要宋家离开上京城,我必得要见宋奕辰一面。”
叶晚萧漠然收回视线,垂下双眸,搭在身前的手微微捻动两下,眸光一黯,望向叶长亭:“何况,我也需要和宋奕辰见一面。”
她始终惦念着那个空空荡荡的坟茔。
这么多年,叶晚萧一直认定自己那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无数次她都坐在那坟茔旁思念自己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这世界的孩子。
她万万也想不到,那坟茔中居然空空荡荡。
身为娘亲,她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要想弄清楚孩子的下落,只有去寻宋奕辰了!
叶长亭明白妹妹心中所思。
他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少爷。”
“小姐。”
管家和白芷从两个方向同时走来。
二人一同行了礼,异口同声。
“宸王府来人,请王爷回去。”
“沅苓醒了。”
叶晚萧听到白芷说沅苓醒了,瞬间眉心一闪,喜色自眼底涌动而起。
她欢喜地看向白芷:“走,快去瞧瞧。”
“晚萧。”叶长亭拦下叶晚萧,“王爷那边你不去瞧瞧了?”
萧墨渊对叶晚萧的心思,叶晚萧虽然不知,可叶长亭却清楚得很。
宸王府派人来请萧墨渊,怕是宫中传旨的人到了。
今日萧墨渊离开武侯府,便要面对外面的风浪。
往后像如今这样的日子怕是越来越少,下次再见面就不知是什么情形了。
这样的问题,叶长亭明白,叶晚萧心中也清楚。
叶长亭内心还是期盼着叶晚萧能去见见萧墨渊,也算是了却他心中一桩心愿。
不成想,叶晚萧锁眉思索片刻,推开叶长亭挡在面前的手。
“王爷的路他已经选好了,接下来该怎么走就是王爷自己的事情。”
“咱们武侯府与王爷虽说交情匪浅,可那毕竟是兄长和王爷的关,我就不掺和了。”
“我还是去看看沅苓。”
说罢,也不给叶长亭再说的机会,叶晚萧已经随着白芷往自己院中去。
可穿过拱门的一瞬,叶晚萧依旧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半侧过头,视线隔着影影绰绰的树枝望向叶长亭的背影。
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答应去送别萧墨渊。
今日一别,下次再见不知是何种情形,何种状况。
希望萧墨渊能在夺嫡这种虎狼之路上安然无恙。
叶晚萧收进衣袖里的右手不由自主捏紧几分,直到掌心里一疼,才顺势松开。
萧墨渊的事情,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她望向一脸茫然的白芷,微微颔首,低声道:“走吧。”
言毕,叶晚萧拎起衣裙,快步走在前面。
昨天沅苓被萧墨瑾府上的人扣下,用了大刑,回来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
好在叶长亭做主,给沅苓用了狠药,才得以保住性命。
沅苓无力地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嘴唇上还凝着一道已经发褐的血痕。
身旁的小丫头端着药碗,递到沅苓嘴边,低声道:“沅苓姐姐,少爷叮嘱了,你一醒来就要喝药。”
沅苓俯低身,凑到药碗边,鼻尖翕动嗅了嗅,顿时蹙起眉心:“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苦?”
“这药可是兄长特意给你寻来的。”
叶晚萧还没进门,就听到沅苓的抱怨,故意打趣儿。
她拎着裙角,快步入内,径直走到床榻边。
沅苓掀开棉被,忙要起身行礼。
叶晚萧跨步上前,按住沅苓的手腕,轻拍她的手背,将她按回原位坐定,顺势拉起棉被,盖在沅苓身上。
“不必多礼。”叶晚萧打量着沅苓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心疼撩起她耳边散落的碎发,一点点别在她耳后,低声道,“昨天的事情兄长都告诉我了。”
“沅苓,若不是我思虑不周,让你一人去宫中送消息,也不会害你至此。都是我不好。”
沅苓急切摇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扯到嘴上的伤口,疼得她眉头一皱,说不出话,只能不住摆手。
好半晌,直到伤口不再隐隐作痛,沅苓才低声道:“小姐,沅苓自幼在武侯府长大,这条命都是武侯府的。”
“为了武侯府,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叶晚萧皙白的手指在沅苓的手背上来回摩挲,目不转睛地凝望沅苓。
两世为人,叶晚萧从不怀疑沅苓的忠心。
眼下不是她们主仆二人叙话的时候。
叶晚萧一手握着沅苓的手腕,一手撩起半扇长裙,顺势坐上榻,轻声询问:“沅苓,昨日的事情你可记得多少?还记得瑾王府询问你的人都是谁吗?”
沅苓受了这么重的伤,叶晚萧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瑾王府!
不想,叶晚萧话音才落,沅苓却无力地掀起眼皮,望向叶晚萧,微微摇头:“不是。”
“什么不是?”
“询问奴婢的,不是瑾王府的人。”
这话一出,别说是叶晚萧,就连跟在她身后的白芷也瞬间睁大双眼,露出满眼诧异。
“沅苓,询问你的不是瑾王府的人?”白芷疑惑询问,“可昨天不是瑾王当众指认,说你带着血帕闯宫,他府里的人将你扣下,才有了之后的事情吗?”
叶晚萧颔首以示赞同:“白芷说得没错。老太君为了给你一个公平,还特意让瑾王在殿上同你道歉。若不是瑾王府的人询问你,他为何肯吃这个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