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萍听孔苏所言,愣住在原地。
这孔苏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竟然与之辩道德真经?
漫说是这一句了,便是整部道德真经他赵丹萍也是倒背如流,其中真意早已是融入其四肢百骸了。
其心中对孔苏的此行大为不解,不过却是未曾出言回拒。
既然孔苏主动寻死,那便了却他这桩心愿。
“好!今日便论一论那道德真经!”
孔苏伸手示意赵丹萍先行。
赵丹萍不做犹豫,捻起石桌之上的青花瓷杯轻抿一口清茶。
“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此言乃是讲述君王治国之理,我等无为,百姓便会自我化育。
我等好静,百姓自然身正。
我等无事,百姓就自然富足。
我等无欲,而百姓就自然淳朴。”
赵丹萍放下手中青花瓷杯,掷地有声道:“其中无为、好静、无事、无欲四词乃是指无为清净之道;喜好平和;不生事端;心中邪念。”
言罢,赵丹萍眼神犀利望向孔苏,沉声质问道:“不知你可有不同见解?”
赵丹萍心中依然胜券在握,此句道德经真言已然被他言语所囊括,孔苏若是说出与之相同之理,那便是借由他的言语,只能算作是输,而若是说出其余解释,赵丹萍定然会狠狠抨击孔苏。
孔苏却是在赵丹萍的注目之下缓缓摇头,淡然道:“赵天师所言不过是最为浅显的道理罢了。”
孔苏一语惊人。
围观士子只觉得孔苏此行,此言好生熟悉。
孔先生授课抡语之时便是如此!
长时间听孔苏授课,士子们对孔苏授课的过程早已是了然于胸,孔先生次次将要抛出抡语之时便是如此。
他这是把赵天师当做学生了!
震惊之余,士子们隐有期待,期待着孔苏接下来会说出何等言语,那横练一道是否也适用于道家一途。
赵丹萍听闻孔苏此言,顿时怒目拍桌,石桌一阵颤抖之后,至其手掌处突兀出现一道裂缝,裂缝顺着桌面开走,直奔孔苏身前。
孔苏微微一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轻轻在桌面一按,裂缝顿时止住。
“赵天师切莫心急。”
“论道而已,不可动气伤身。”
孔苏的阴阳怪气之语,更令赵丹萍心气,眉毛胡须亦是在抖动。
也怪不得这位龙虎山天师气急败坏,同上阴学宫诸多人首次听到孔苏的否认一般,流传千百年的正统儒道正解,竟然被人言语乃是浅显之意,这等同于说其信仰乃是虚假的。
身为道教祖庭的天师,赵丹萍更是如此,道德真意乃是道家不知道多少年来积累沉淀下来的瑰宝,而孔苏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竟敢公然斥责他所言乃是浅显之意。
其中若是还有深意,他赵丹萍岂会不知?
若是此地乃是龙虎山,有道童胆敢如此言语,赵丹萍怕早已是一掌将其拍死,前去面见道教老祖,思过忏悔去了。
赵丹萍手中蓄力,眼眸凝视孔苏,若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今日便要叫孔苏知晓天高地厚。
孔苏自然感应到了赵丹萍之举,却是不动声色道。
“此言真意乃是,我等便是站在那里,即便是不出手教训,那刁蛮之民也会自我化育。
我等若是喜好安静,那口舌之民便会身正言明,不敢作胡言乱语。
我等若是无事便劫富济贫,那穷困之民便会富足。
我等现身,即便是没有出手的想法,邪恶之民自然淳朴。”
旁观论道士子,虽是儒道之人,但其根本却是读书人,于道德经自然有所狩猎
总而言之,此言便是要叫君王及其身侧之人自身有强大的威慑之力,方才能够治理好家国。
可道家真经竟然还能做这般解释?
不愧是孔先生,依旧秉持着横练真意,即便是道家真经亦是能以横练真意解之。
人群之中的扶苏若有所思,孔苏此言……
甚是有理!
那道家于道德经此言真意所释不过是心中作空想罢了,孔苏此言才是实实在在的治国之道。
还不待扶苏继续深思下去,赵丹萍却是再度怒目拍桌,本就岌岌可危的石桌轰然间四分五裂,无数石渣溅射开来。
四周学子伸手挡于身前,任由威视不小的石渣袭向肉身,烟尘散去过后,众士子除却身上儒衫有所破损以外,却是无一人受伤。
这便是跟着孔苏修儒道横练术的益处,以往若是面对此情此景怕是早已吓得逃之夭夭了,若是脚下步子慢了,说不准还要被碎石所击伤,甚至是危及性命,可如今却是抬手便可挡之。
气上心头的赵丹萍却是全然未曾注意到此细节之处,起身怒视孔苏,伸出一手指向孔苏脑袋,厉声呵斥道。
“大胆小儿,竟然曲解道家真经,你究竟是何居心?”
“这上阴学宫的愚钝读书人便是被你如此给迷惑的吧,实乃是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士子们听到赵丹萍连他们也一起骂了,纷纷对其怒目相视,不过却未有人发作,对方乃是在当朝宰相,地位崇高,亦是龙虎山天师,一身实力自然深不可测。
而赵丹萍对面的孔苏亦是任由碎石袭身,双目却是紧紧盯着赵丹萍。
“赵天师,你说孔某妖言惑众,我且问你,若是治国之人喜好无为清净,百姓便真能自我化育?如若真是如此,那这世间还要那律法作何用?四处的官府、学堂设立来又是做何之用?”
“喜好平和,百姓自然身正?不生事端,百姓就自然富足?心中无邪念,百姓就自然淳朴?”
孔苏嗤笑一声,“狗屁不是!”
“你且说说其中有那一条是正理,真理?”
赵丹萍一挥道袍,沉声道:“你且莫要可以曲解我所说之意!我适才所说清净无为,不是何事都不做,而是治国之人无需对百姓施以繁重枷锁,那百姓便会化育!”
“哦?那不知离阳百姓所赋田税是否是你口中所说繁重枷锁?”
孔苏出言质问。
赵丹萍闻言,微微一愣。
孔苏此言等同于将之逼入死角。
若是否决,那他所言便不攻自破。
若是认定其是枷锁,那便是言明赵醇治国无方,予以百姓沉重枷锁。
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