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隗九川拎着一大袋零食回到了家，然后发现自家狗子不见了。
他瞬间慌了神，拿出手机调起监控。
今天下午开会时，禁毒大队队长陈平告诉他，由于这两周三一出色的表现断了不少毒贩们的财路，线人说地下市场有人出一百万悬赏三一的狗头。
要知道身为禁毒大队队长，陈平的悬赏金也才五十万。
如今的三一老金贵了。
现在突然不见，隗九川不受控制地往可怕的方向去想，整颗心猛得悬了起来。
但很快监控里的画面，让他悬着的心落也不是，死也不是。
他看到姜十屿背着个小黑包自己打开房门跑出去了，像极了离家出走。
隗九川敛眸沉默片刻，起身追了出去。
出单元楼没几步，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九川。”
隗九川转头诧异，“周孟？你怎么在这？”
周孟单手插兜，嘴里叼着根烟，步履悠闲地走来，“来这里租房子。”
般政小区位于老城区，离市公安局近，价格也便宜，警局里有不少人租住在这里。
“来前听陈队说你家在这，还想着会不会碰到你呢，对了，你住哪一栋？今晚有空出去喝一杯？”
周孟瞥了他身边又问：“你家三一呢，上次把它耳朵弄伤了，一直没来得及道歉，晚上给它买鸡腿吃。”
吃个鬼鸡腿吃，隗九川现在只想给她吃一顿竹笋炒肉。
“别提了，三一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正要出去找它。”
周孟“啊”了一声，“跑了？它自己跑的？”
“嗯。”
不仅偷背了他的包，还从门口鞋柜的抽屉里捣鼓了什么东西放包里，走时还知道关门。
一套出门动作跟人一样标准，一看就像是早有预谋的。
它现在可是行走的一百万，地下市场的人最近都不违法犯罪了，全出去找它了。
一想到它独自一狗已经失踪了五个小时，隗九川心神绷得紧紧的。
“不说了，我得赶紧找它去。”
三一是警犬，丢了是大事。
周孟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
老小区的特色就是楼上楼下楼左楼右居住的人彼此都见过认识熟悉，所以找人找狗都很方便。
隗九川第一时间来到小区岗亭向保安打听，“李叔麻烦问一下，今天下午一点左右您有看到我家三一出去吗？一只白色的拉布拉多犬。”
你要说三一，李叔可能没印象，一听品种他立马想起来了。
毕竟小区里养的几乎都是泰迪、博美，比熊这些，大型犬不多。
又大又胖的更少了。
“哦，看到了。”李叔想了想，“是不是脖子上挂着个小黑包？”
“对，没错。”隗九川忙问，“您还记得它朝哪个方向走了吗？”
李叔出岗亭，朝左边一指，“对面路口那个公交站牌，我看它上了一辆公交，然后就再没见它回来了。”
“上车？”周孟不可置信一笑，“大爷您是不是看错了？”
只听过狗子主动跑丢的，没听说过狗子主动坐公交丢的。
荒谬。
但当他和隗九川去街区警局调取公交站附近监控时，周孟被啪啪打脸。
视频里姜十屿上了一辆108公交，一去不复返。
隗九川抿了抿唇，眸光幽深，神色晦暗不明。
三一，你到底跑哪去了？
此时，姜十屿正在陀螺湾公园西门的一棵大树下抠脚。
费力将卡在脚趾缝里的小石子弄出来后，她抬头看向对面将脸埋在狗粮袋里大炫特炫的金毛。
“二壮？你吃好了吗？”
她还赶着办完事回去，吃完，得谈谈事了。
二壮将头从狗粮袋抬起，露出一张与美娟一模一样的脸。
姜十屿做人时，看动物脸盲，觉得很多狗很多狗猫都长得很像，有时会疑惑它们是怎么分辨同类的。
但自从她成了狗后，才发现它们更多是靠气味来分辨彼此的。
美娟身上的气味闻起来像大红袍，二壮的气味闻起来像乌龙。
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冲姜十屿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对不起啊，这东西是那些有主人的才吃得起的，我头一次吃好吃得停不下来。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姜十屿随口一编，“我叫丧彪。”
“彪哥你好。”
二壮狗如其名长得壮，憨厚的那种壮，笑起来有点傻，“彪哥，你来这边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想见见你们这片区的老大，有事找它帮忙。”
二壮问一嘴，“找我们老大什么事？”
“帮忙找个东西，找到后有报酬。”
人的报酬是钱，狗的报酬……姜十屿试探问：“你们老大喜欢什么？”
“刀疤哥喜欢新鲜生肉。”
陀螺湾片区的老大叫刀疤，是一只藏獒。
两个月前来到陀螺湾，打败了原来的老大，占领了这里。
看着眼前形如狮，壮如虎的藏獒，姜十屿不禁感叹，这几年经济确实下行了，就连藏獒都出来流浪了。
刀疤是只“铁包金”藏獒，眼睛上方的两点黄褐色铜钱斑点远远看去仿佛四只眼睛在审视打量。
它凑近姜十屿嗅了嗅，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睛隐在黑色的毛发里微微闪烁，危摄感扑面而来。
“二壮说你有事找我？”
“是。”
“什么事？”
“我想和你做笔长久交易。”姜十屿说：“我在找一种叫毒品的东西，如果你们在你们的领地发现了这个东西，告诉我，我会给予报酬。”
她将手提袋里剩下的一个猪肉肠咬出来丢到刀疤面前。
“肉肠、狗粮、骨头、新鲜生肉都可以。”
对于流浪在外翻垃圾桶吃残根剩菜的野狗来说，这些东西都是那些有主人的上层狗才能吃到的美食。
刀疤在姜十屿身上闻到了浓烈的人类气味，知道她是有主之狗。
但有主之狗没自由，依附于主人，吃什么用什么拿什么，完全取决于主人有什么。
刀疤对她承诺的“要什么给什么”持有怀疑态度。
他需要试探一下合作方的底子和诚意。
“我想要一大碗新鲜的牛肉，今天就要，你能拿出来，我就同意与你做长期交易。”
流浪狗一日三餐吃什么基本取决于垃圾桶里有什么，在垃圾桶找到新鲜生牛肉的概率和祖坟冒青烟的次数划等号。
偶尔运气好碰到肉铺老板赏肉也就一小块。
刀疤张口就要一大碗，有点为难狗。
“没问题。”
姜十屿却轻松应下。
因为她今天出门是带了钱的，她问：“这附近有菜市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