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常欢来了后,郁东风就一直对他感兴趣。感兴趣的原因是:首先,他与常欢同龄,从直觉上就觉得贴近;同时,这个常欢不仅长的好看,整天笑眯眯地性格也有那种亲和力。
郁东风几次想主动接触常欢,可他又碍于面子没能去付诸实际行动。
其实常欢也对郁东风有好感,只是总是觉得郁东风有些冷傲,就把想要主动搭话的欲望,停止在跃跃欲试中。
一天,郁东风早起洗裤头。号里人就笑着打趣郁东风说:“是不是做花梦了,跑马了?”
郁东风确实是做了春梦,梦到了蓝冰,所以就梦遗了。梦遗是个男人就有,按理没什么。可一经别人说出来,还是会有些尴尬。
郁东风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也尴尬着不知做什么好。
正在郁东风尴尬至极进退两难之际,常欢说话了:“跑马溜溜挺正常,我昨晚也跑了,只是跑的时间不对劲,我是半夜,当时睡的正香呢,干脆就不知道。结果等早上起来发现时,那东西已经干了。”
由于常欢的打断,郁东风的尴尬处境立时得到缓解。
郁东风感激地看向常欢,恰巧常欢也看向郁东风。喝酒人喜欢说:话在酒里。这时这郁、常二人却是话在眼神里。
上世纪九十年代看守所里的在押嫌疑人经常是饥肠辘辘。在一天中,下午三四点钟最数饥饿难耐。原因是早饭就能吃到一小碗玉米面糊糊,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消化殆尽,所以,一过中午,就已经开始饥饿了。
这天下午快开晚饭时,常欢忽然跟郁东风说话:“你饿不饿?”
郁东风笑了,说:“早上吃那么口稀东西,谁能不饿。”
常欢也笑了,说:“这个饿的滋味是太难受了,还不如打我一顿,挨了打疼一会就过去了,可这饿起来,怎么都过不去。”
郁东风歪着头看常欢,说:“这里边这么难熬,你怎么还总进来?”
“唉——生活所迫呗。”常欢说:“我干绺窃已经六年了,干我们这行的,几乎都是一半里面一半外面,就我师父除外。”
“什么是绺窃?”郁东风问道:“你还有师父?”
“绺窃就是偷钱包。说白了就是掏兜。”常欢笑了笑说:“我师父是道上的高手,我的手艺就是他教出来的。”
“哦!”郁东风知道有专干绺窃的,但从来都没见过。他曾经很不解,为什么自己兜里的钱被别人掏去都不知道,肯定那些掏兜的人都有什么绝活。
现在常欢就是干那个的,所以他又好奇地问常欢道:“干你们这行的,是不是都有什么绝活呀?”
“有啊,当然有。”常欢说:“你要是想听,晚上放风我给你讲。”
“好啊。”郁东风点点头。
晚饭吃的是窝窝头,和白菜汤。
吃过,管号大哥梁大顺从裤裆里摸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然后蹲在便坑上抽。一口,两口。他连抽五口,就把烟头偷偷地给了等在一边的兄弟。
那人也是抽了两口,就给了另一个等着抽烟头的人。
夜晚已经到来。
常欢也开始给郁东风讲起他的故事:
我和我妹妹常乐从小就没爸没妈。没爸没妈的日子饥一顿饱一顿是免不了的。那时我才八岁,能干得了什么呀。
无奈,我就只好在我家附近的工地上偷一些铁块钢筋,然后卖了维持生活。
后来就认识了我师父,他教会了我绺窃,这样钱就多了。但是进看守所的次数也就多了。
以前我一直在南方,这次我是回来看我妹妹,在家待了几天,在准备回南方去火车站买票时,又做了分活,结果就被抓了个现行。
不过没事,一旦我师父知道我出事了,准回来想办法往出捞我。
郁东风听了常欢的讲述,说:“那你进来了你妹妹怎么办?”
“我妹妹没事,她精着呢!”常欢笑了笑说:“我给她留足了钱,她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听说你们这行规矩挺多的,是吗?”郁东风知道干常欢这一行风险极高,他们既要避开警察,还要防范同行。
“规矩是不少。”常欢说:“记得有一次,我跟我师父去南方一个沿海城市,无意中就在火车上做了个小活。钱不多,也就是几百块钱。当时都没太当回事。结果一下车,就被一伙也是干这个的给盯上了。我们就师父我俩,对方有六个人。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郁东风正听得上瘾。
“还能怎么办,干呗!”常欢笑了笑说:“我那时还小,可我师父厉害呀。”
“怎么个厉害法?”郁东风问。
“手辣呗。”常欢说:“我师父有把藏刀,不是买的那种,是他花钱找人定制的。藏刀刀身窄,钢口好,锋利无比。
我师父把我推倒一边,然后就迎着那六人走过去。说:咱们都是道上混的,见面分一半,规矩我懂,给,这是我这个活的一半,哥几个拿去喝点酒。
那六人听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没能达成一致,就要我师父把钱都给他们。我师父没同意,结果就打了起来。我师父以一敌六,当场就放倒三个,跑了三个。我师父也挨了四刀。
所以说,干我们这行,那可真是有今天没明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