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东风的血性是与生俱来的。眼见米薇宾馆门口,就要为了他发生全市两大江湖团伙大火拼,他一时热血沸腾,不甘当缩头乌龟,咬了咬牙挺身就往宾馆门外走,却被笑眯眯的老曾拦住。
“你不用出去。”老曾说。
“不行叔,我不能眼看着苗哥,和三姐为了我出这麽大的事!”郁东风倔强地执意要往外走。
“谁说要出大事了?”老曾说:“你信不信,只要我出去跟富贵说上三句话,他准撤兵。”
“啥?!”郁东风非常质疑老曾的话。
“你不信是不是?那咱俩打赌你敢不敢?”老曾说。
“我敢。”郁东风开始仔细端详老曾,发现老曾虽然面相随和,但总是有种云飘雾绕神秘莫测的感觉。但他还是想看看老曾的真本事,就答应跟老曾打赌。
“光是敢不行,咱爷俩得有赌注。”老曾说。
“行,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郁东风猜想这场赌局怕是要输,原因是,如果老曾没把握做这件事,凭他的老成持重,绝对不会在这种危急时刻开这种玩笑。
“简单。”老曾说:“你不知道,我来到这五峰市吃啥都没觉得好吃,就是你三姐买了次羊头肉,是熏味的,我吃了一次就再也忘不了。我还不好意思问你三姐,就一直惦记着。等你跟富贵的事过去了,你要保证一周给我买一次。”
“行,我愿赌服输。要是你输了呢?”郁东风紧张地看眼外面情况,发现还没有打起来的意思呢,就继续再跟老曾聊会儿。
“我输了?”老曾说:“我看你挺热衷江湖,我要输了,我就给你讲江湖故事。”
“好,一言为定。”郁东风愈发对老曾感兴趣。
话说老曾笑眯眯地走出米薇宾馆,又笑眯眯地向富贵走去。这时郁东风眼睛隔着玻璃紧张地盯着老曾的一举一动。
只见老曾走到富贵跟前,趴在富贵耳边说话。由于老曾是背对着郁东风,所以他在说话时先把手反背着给郁东风看,然后就每跟富贵说一句话,就伸出一根手指。
他在说第一句话伸出第一根手指时,富贵的脸忽然就变白了。
他在说第二句话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富贵气得全身抖颤,双手握紧,看样子像是要一拳将老曾砸进土里。
他在说第三句话伸出第三根手指时,富贵咬着牙后退三步,然后大手一挥,喊了声:“走!”然后率先转身离开。
富贵贵撤兵了,郁东风长舒了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老曾就又笑眯眯地走进宾馆,对郁东风说:“怎么样,就三句,愿赌服输吧。”
“行,我认输。”郁东风斩钉截铁地说。并好奇地问老曾道:“曾叔,你能告诉我说了哪三句话吗?”
“可以啊,”老曾说:“你可以听,不过你听了也是听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我也想听,”郁东风说。
“好,你听好了,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在青松岭待过。”
“第二句是,你哥说让我给你侄子带句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的话,”
“第三句是,你赶紧走吧,要不然我现在就说出那句话。”
“就这三句,这回你该心服口服了吧?”老曾问。
“服了曾叔。”郁东风确实是心服口服了。同时,他还愈发觉得老曾神秘。
晚上九点钟,去了趟省城的米薇回来了。
米薇回办公室时,郁东风正在跟苗枭横闲聊。
走进米薇办公室,郁东风说:“三姐,今天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草,拿刀砍人时的勇气哪去了?说这么酸不拉叽的话!”米薇一边脱鞋一边说:“我要是怕麻烦当初就不留你了。既然留下你,就不怕麻烦。你就踏踏实实地在这待几天,等过几天,我再找富贵谈谈——你把拖鞋给我递过来。”
米薇的拖鞋是红色的,就在沙发左侧放着。郁东风被米薇的话感动得眼角有些湿润,正好借着去取拖鞋之机擦了擦。他愈发觉得米薇的智慧远超常人。
“三姐,我······”郁东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找不好准确的切入点,就随便说了句:“三姐,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挺高兴啊,是去省城办事挺顺利的是吗?”
“是,今天三姐特别高兴!”米薇说着话,笑着甩了甩头发,说:“明天,明天三姐给咱宾馆所有员工改善发红包。今天,我车里还有一整条狗大腿,你下去取上来,我要喝酒。要不你陪三姐喝点?”
“喝酒?”郁东风笑了,说:“我还没喝过酒呢。”
“哦,对了,我忘了你还是个小孩子。”米薇拍了拍脑袋,说:“既然你喝不了,就把老曾给我找来,我让他陪我喝点。”
“谁说我喝不了了”郁东风被米薇的一句“你还是个小孩子”激起了好胜之心,说:“三姐,我陪你喝,不就是酒吗,有什么了不起!”
一整条狗腿,一整瓶高度白酒,郁东风米薇两个人越吃越有味,越喝越开心。
半个小时后,郁东风醉了,眼望天花板说:“三姐,你呀,你就是个女的,要不,我就得张罗着跟你拜把子。”
“草!你不是跟我外甥拜完把子了吗。”米薇说:“你再跟我拜,不是乱了辈分了吗?”
“不是啊,三姐你说过,各论各叫就行啊,三姐你忘了?”
“噢,忘是没忘。”米薇也有了七分醉意,说:“东风我问你,你惹了这把事,这以后九中估计肯定是不能要你了,怎么打算的,告诉三姐。”
“三姐,我不想念了。”郁东风说:“我天生就不是念书的那块料,念了也是白念。”
“那你打算干点啥?混社会?”米薇说:“东风,姐告诉你,混社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是,有些人看上去挺威风。可你知道吗,那都只是表面上的事儿,他们背后付出多少代价,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姐这么跟你说吧,就说枭横,他身上刀伤数都数不过来!
“再说老曾,他的一生有多凄楚,都够写一本长篇小说了——哎,对了,你爸也在牢里,想他吗?”
“想!”郁东风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就在刚才咱俩吃狗肉的时候,我就特别想他。”
“为什么?”米薇问。
“因为我爸也爱吃狗肉。”郁东风哭了,尽管他刀砍富猛时凶猛得像只老虎,可一旦内心深处有所触动,他仍然哭得像个孩子。
“走。”米薇听了郁东风的话,突然站起说:“走,现在就去。”
“去······”郁东风有些迷茫地看着米薇说:“去,去哪啊?”
“看你爸爸去。”米薇已经在换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