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仁不理解,文化雄同学克服恐惧,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李天仁同学,我知道你学针灸的时候,是拿自己的身体做试验的。你在暑假做直播的时候,提到过这件事情!我本来就最怕针这类尖锐的东西,听到你竟然能长年每天都给自己针灸,我敬你为天上人!我最敬佩的,就是不怕针的人!”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学针灸,必须过给自己针灸这一关,在华国,这样人太多了!——不过,你不学针灸,其实是完全没必要答应我的要求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到!李天仁你的话,我一定要做到!”
李天仁开始佩服起这位文化雄同学,跟长相一样,他的心智也很不一般!
这是能选两科最难的选修科目的人!
他没有想到,文化雄此时的不一般,都是因为他李天仁。
文化雄同学身上有他们山里人的淳朴,李天仁不禁对文化雄同学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他再次看了看文化雄同学的脸,发现他长得虽然像野人,但却有着华国人典型的中和气质,言行上也有华国人的味道。
他特别不了解,为什么文化雄同学会让付活强产生那么严重的恐惧感。
他问过付活强看到文化雄同学就恐惧的问题,付活强自己也不明白,反正就是直觉,不是看到钟原宏的那种恐惧。
李天仁觉得有必要搞明白。
“文化雄同学,我能问你一个唐突也可能是冒犯的问题吗?”
“李天仁同学,你是我的偶像,只要你问,我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长得那么——野蛮?”
由此,文化雄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
李天仁,我跟你说过,我来自Zm洲,是一个地道的Zm洲人。我从小在密林里和海边长大,因为长年的爬树和爬崖石,手长出很多茧子,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以上这些基本跟你讲过。
而我的背部弯曲佝偻,不是因为天生,而是因为我在出生后不久,就被密林里的吼猴捡到并收养着。它们把我养大,带我爬树,带我弓着背爬行,一直到6岁。因为矫正不过来,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且,我是喝着吼猴妈妈的奶长大的,也是一直喝到6岁。那时候,我被当地村民发现,并把我交给了我跟你说过的“我的爸爸”,我的义父。
我的义父是一名研究我们那里文化文字的学者。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女,他看村民没有能力收养我这个吼猴奶大的野孩子,看我可怜,就收养了我。
他虽然把我养大,还教会我说话,教会我华文,甚至把他所知道的一切教给我。但他毕竟是一名沉迷于研究学问的学者,只是养大我和教我他擅长的东西,所以到现在,我都不懂得穿着打扮,礼貌礼仪什么的。
以上就是我为什么长得“野蛮”的所有有关的事情。
……
李天仁听文化雄同学介绍过往,虽然只是简单的概括,但他的心情却随之起伏不定,感慨万分。
“你来华国学习,是因为你的义父叫你来的?”
“对啊,我义父说,很多东西,他教不了我。他说,文明的礼貌礼仪什么的,需要环境的熏陶,需要有人手把手教。他说,整个世界,最讲究礼仪的国家,就是华国。加上,今年他看到你的直播,看到你,叫我向你学习,就安排我来这里留学!”
“你的义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我近来也听说他是很出名的学者——不过,他让我来留学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之所以能选修“植物星际移植和培育”和“地外生态环境管理”,也都是因为他!义父带我游历世界,教我学习植物方面的知识,学习环境管理方面的知识。”
李天仁抵不住好奇,又问道:
“难道你生活的当地没有人认出你是谁的孩子?没人知道你爸爸妈妈的任何线索?”
“没有!义父带我游历世界的同时,也帮我找爸爸妈妈,但是,找了10年,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哦——!”
李天仁听到这里,内心不免伤感。
文化雄同学对自己的遭遇似乎已经习惯,他也看出李天仁的感动,继续说道:
“所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谁!李天仁,这些事情我早就习惯了,你不必感伤!”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想上月球读大学?”
“我刚刚不是说过,义父不知道去了哪里吗?今年暑假期间,我找过他一段时间,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黑上网络,都没有找到义父任何持续行程的有关消息。我想,除了月球,应该没有别的地方了!”
这个野蛮同学,居然还懂网络!一点也不野蛮啊。
他的义父到底是什么人物!
即使是上月,应该也会有行程痕迹吧?能上月,刻意隐瞒行程,总得依赖组织或者团体吧?
李天仁越想越发觉文化雄同学身上的谜团很多,还有他的义父,也是谜一样的人物。
只可惜文化雄同学自己也不知道,很可怜!
李天仁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孤独,但自从遇到付活强就不再这么觉得,现在又遇到文化雄同学,他感觉自己简直是无比幸福!
他知道,这是由自己生活所在的国家、成长所在的山村,决定的!
“文化雄同学,你别把我当做老大什么的,我们做朋友吧!”
李天仁看到,文化雄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会主动提出交朋友的建议。
他看到文化雄同学热泪盈眶,脸上的横肉因哽咽而抽动的样子,看着有点别扭,却让人感觉淳朴可爱。
李天仁想,跟文化雄同学交朋友,能更好地熟悉他这个人,帮他学习一些华国文明礼仪,让他不孤独,还可能帮到付活强。可谓一箭双雕!
“文化雄同学,你就说好不好吧?”
“呜——好!太好了!呜呜!”
一个近两米高的还佝偻着的文化雄哭成泪人的样子,吸引了不少同学们异样的眼光,但是文化雄本人却没有丝毫在意。
好在这次的课件时间刚好结束,同学们都跟着上课铃声的催促,快步回教室。
李天仁让文化雄同学赶紧收起情绪,去上课。
文化雄也很听话,随便用袖子擦了擦,又“呜呜”地两声,终于停下。
李天仁本以为文化雄同学一个人哭就算了,没想到一回到教室,就发现一向充分利用课间时间学习的同桌付活强,也在默默落泪!
只见他还是跟在内宿备考区的时候一样,一动不动,目视前方,却眼神空洞,眼泪像泉水一样不停地涌出,冲刷着他黑土地一样的脸颊。
唉,付活强的伤痛,不是靠自己陪伴,不是时间——所能抚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