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旧宅门前有地射灯,无数黑影掠过,投出大片黑色阴影。
一只张开的肉质膜翼将将射灯罩住。
射灯灯罩上过高的温度,将这只黑色带着绒毛的膜翼灼出一阵烟气。
一只两只,重叠的膜翼将胡家门前射灯悉数遮挡,在灯上堆出入坟冢一般的蝙蝠堆。
胡家旧宅朱色大门悬挂的红色灯笼,被道道黑影撞得呼啦打转,直至受不住重量连着灯线一同被扯落。
立在高处的秦璎,只见胡家旧宅光源一处接一处灭掉。
紫蓝夜幕中,盘旋于旧宅上空的鸦羽和膜翼,共同组成了两道纠缠蠕动的黑色云卷。
世界好像分割成了两半,身后是身后商业街吵闹的人声,前方几百米外,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从胡家某一处冲出的蝙蝠,每一只都只有拳头大,隔得太远速度太快秦璎看不清这些家伙的具体长相。
只能看见它们躯体在夜幕下,泛着尸蜡色的青黑。
自第一波蝙蝠出现,鸦群中的哨兵已经集结。
这些小生物不知用什么沟通方式,一只只组成一股尖矛似的洪流,直直撞上蝙蝠群。
单论体型,乌鸦占据绝对优势,洪流般的鸦群冲下,一次次冲锋盘旋。
一只蝙蝠还没来得及煽动第二下翅膀,便被三五只鸦群以爪抓住合力撕成碎片。
类鼠的蝙蝠头带着血从空中掉落,没落地便被掠走为食。
秦璎侧身在韩烈怀中,瞳孔微缩:“这些乌鸦凶暴得不合常理。”
她不是什么动物学专家,但乌鸦属鸦科,这种战斗方式该是正常乌鸦的表现吗?
反观那些冲出的蝙蝠,自出现只是在想办法遮挡光源,从战斗表现上看倒暂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异常。
可作为一个有常识的正常人,秦璎心里清楚,蝙蝠麻烦之处在于这种东西是多种病毒的天然宿主。
鸦群和蝙蝠群第一次交锋后,漫天落下玛瑙似的殷红血点。
秦璎捏着手机,简短拍摄了一个视频发给陈副局长。
她扭了一下头,挣脱韩烈捂住她耳朵的手。
秦璎本做好了被各种噪音攻击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远处那场搏杀并没有十分嘈杂。
似乎死战的双方,都还默契而有素质地遵守着夜间噪音管理办法。
但,秦璎的耳朵还是很痛。
好像有什么无声的大鼓,在她耳边震颤,让她耳朵生疼之余生出一阵恶心的感觉。
韩烈见状担心道:“蝙蝠群体出没时会这样。”
身为大夏朝古人的他,没法用声波频率之类的词汇向秦璎解释。
但秦璎大致能理解。
她强忍恶心,后退几步将朝商业街那边的窗户打开。
各种音响交织的噪音涌入,秦璎这才感觉耳朵的嗡鸣好受一些。
她揉着耳朵问韩烈:“不管是蝙蝠还是乌鸦,为什么它们只在胡家范围活动?”
韩烈看了看远处战斗的鸦群。
鏖战正酣时,这敌对双方也没有飞出胡家旧宅的范围。
他沉声道:“是囚笼,胡家旧宅范围内一定设置了什么手段,使蝙蝠离不开。”
是离不开,而不是不想离开。
秦璎细分析他的话,随后松口气。
不能离开反而是好事。
她摸着下巴认真思考:“放火能行吗?”
之前还很有防火安全意识的她,开始思考一把火烧了胡家旧宅断绝危险的可能性。
左右胡家旧宅晚上无人,一栋古建焚毁虽可惜,但这满城的活人才是更重要的。
她的方案刚提出,就被反驳。
韩烈手按窗框上,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处:“乌鸦或是蝙蝠都不是重点,胡家旧宅里有东西。”
“叮铃铃——”
秦璎新手机还是原厂铃声,铃声尖锐刺耳。
她接起后,那边传来陈副局长有点崩溃的声音:“秦璎,那边怎么回事?”
“你发给我那视频,怎么回事?”
“是胡家旧宅。”
秦璎简短道:“目前看鸦群和蝙蝠都暂时不会离开胡家旧宅。”
电话那边沉默,似乎在思考。
许久陈副局长道:“你和谢邵优先保证自身安全,只要这些东西没有冲出来就……”
他就什么还没说出来,秦璎旁边的韩烈突然道:“蝙蝠数量越来越多,鸦群快压制不住了。”
秦璎拿着手机转头看,就见那边黑压压的蝙蝠群没个尽头的从地底某一个点涌出。
原本一边被屠杀的局面,正在逆转。
她没说话,电话那边的陈副局长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兀自着急:“谁在说话?是谢邵吗?秦璎,那边发生了什么?”
秦璎捂住话筒,低声问韩烈:“进宝来解决,如何?”
“变大的进宝。”
来时秦璎已经考虑到会发生状况,她贴身携带了狰药剂。
以免韩烈突然变小,或者遇上什么突发状况。
事实证明,出门带齐全装备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韩烈一点头后,对秦璎道:“你呆在此地,我去。”
秦璎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对电话那边的陈副局长道:“我知道,我先与谢邵汇合,想办法封锁胡家旧宅。”
说罢,对韩烈一摆头道:“走!”
她知道韩烈是想让她留在安全的地方,但是秦璎躲不了一辈子。
她也不想躲一辈子。
麻烦接踵而至,她必须逼着自己尽快成长。
见她下了决断,韩烈不再说话。
她和韩烈出门去,秦璎疾步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迅速买单。
走廊上不少茶楼中的客人走出来。
其中一个孕妇,捂着嘴一副要吐的模样,催促道:“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好难受。”
她的丈夫搀扶着她向外走。
人群中这种反应的不在少数,尤其体弱者,多出现不适反应。
走到嘈杂的商业街上,这种状况反而好转。
一时间,茶楼门前聚集了不少人。
路人纷纷发挥看热闹的特性,以为这里出现了什么群体性事件。
秦璎示意韩烈戴好口罩,两人一同挤出人群朝着胡家大宅那边去。
路上秦璎给谢邵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
最后一次还要打时,她和韩烈同时驻足,齐齐望向胡家旧宅方向。
一阵低血糖似的心悸耳鸣后,秦璎感觉地面都似乎震颤了一下。
一声闷沉的心跳声响起又消失,速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身旁的韩烈道:“是地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