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出于及早解决以免夜长梦多的考虑,少符白同檀月煌二人一大早便离开了踏云峰前往南黎。
路上少符白向檀月煌笑道:“一别多日,你又长高了。”
檀月煌听到这话,眼珠子直直转向少符白,欣喜若狂问:“真的啊!?”
少符白笑而不语点点头。
“我自己都没发现!”
檀月煌笑着摸摸自己身子,身体里苏隶安却严肃道:“别乱动,一会儿看掉下去。”
坐于仙鹤背上的檀月煌闻言立马停手,乖巧正坐。
“怎么了?”
少符白发现了他突然的正经,含笑问着。
“没,怕掉下去。”
檀月煌笑答,也算是连带着回答了身体里的苏隶安。
不过他却没想到少符白自信又轻柔地笑道:“即便会掉,我也会接住你。”
“啊?不是你接得住吗?”
檀月煌突然觉得这气氛有点怪怪的,他看着少符白温和的笑,突然觉得心里发毛。
像是他别有深意似的。
一股莫名的不爽和郁闷又飘在檀月煌周围,他深呼吸一口,没再同少符白交流。
将近午时。
两个身着异乡装束的男子,一高一矮走在南黎城外的小村子里。
这里的人们仿佛家家户户都是做巫医的,街上摊位、私宅门口,全是各种草药、毒虫罐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浓厚的黑眼圈,脸上身上画着意义不明的图腾线条,身挂彩绳、草药。
各个都拿一张阴冷的目光看人,说话也是神神叨叨,不知所云。
“这街上的人怎么都这副表情啊?”
檀月煌没敢把“疯疯癫癫”这个词说出来,他总觉得这里的人好像都在拿余光看他。
“南黎以巫医闻名,此地人多排外。”
少符白抬眼留意着四周的人,大方回应着这里人们审视的目光。
“要不我们找人打听一下?”
檀月煌挠挠头,朝少符白投去询问的目光。
就在他转头之间,余光就扫到一个蹲在树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的人。
“诶那人……会不会是烛照此生?”
说着,檀月煌就朝着那个像乞丐似的蹲在树下,看起来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人走去。
“你好,请问你认识烛照吗?”
那人好像听不懂似的,也不回答,就直勾勾盯着他看。
“他此生当不叫烛照。”少符白温声提醒。
那乞丐眼神换到少符白身上,停留两秒又直勾勾去看檀月煌。
檀月煌被他看得有点生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重了点问:“喂,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你,”那乞丐突然开口,听声音像是个小孩,他紧紧盯着檀月煌继续道,“离开这里,你能活命。”
“!!”
檀月煌被他的话吓一跳,直觉告诉他,这小孩说的是真的。
少符白的银白眸子危险地眯起,他紧紧盯着那乞丐,等着他下面的话。
但那看身形是成人但声音是小孩的人又不说话了。
就紧紧盯着檀月煌,也不惧怕、也不憎恨,就那样盯着。
此时身体里苏隶安开口道:“或许就是个小疯子吧,不用在意。”
檀月煌轻声回应,刚站起来想拉着少符白离开,可此时那乞丐又说话了。
“你曾经带来灾难,以后灾难会找上你,身体里的,不可留。”
“什么?”
檀月煌诧异回头,原本不想跟他计较的心突然开始起火。
“离开这里,不然你会死。你们要找的人,明日丑时在这里等。”
说完,那乞丐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跑了。
“是个女的?”
檀月煌敏锐地看到了她站起后的身形。
那破破烂烂的乞丐装下,分明是一具尚在发育中的女子躯体。
少符白起身朝着那小女乞丐的方向弹出一粒星光。
接着对檀月煌道:“不要在意她说的,我们办完事就走。不会有问题。”
“嗯。”
檀月煌忧心忡忡点头应下,随少符白去了驿站里等待。
当晚丑时。
两人再次来到白天来过的那棵树下。
果然,在朦胧的夜色里,那树下确实像是躺了个人。
走过去看,是名浑身酒气、恶臭扑鼻的老者,此刻他正在树下呼呼大睡。
檀月煌正想上前叫人,被少符白拦了下来。
身形高大的人走到前面去,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那老者。
见人不醒,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星荧光被弹进老人额头,人便醒了过来。
那老人坐起身子,挥着双手惊叫着:“别赶我,我有钱,还能喝!!嗝~~”
少符白被他的酒嗝喷了个正着,呛得轻咳了两声。
檀月煌在后面捏着鼻子转过了脸,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疼。
“诶,我没醉啊,没醉,继续喝……”
那老人像是没见到前面有人一样,站起身来就要走。
少符白赶忙一把拉住他,那老者回头,蓬头垢面地脸上看不清五官。
只见他冲着少符白嚷:“谁啊,谁拉我?奇怪了。”
檀月煌也很纳闷,走到老者面前,挥挥手。
那老人还是一脸迷茫地嘀咕:“见鬼了,我怎么没醉就睡这,还莫名其妙被扯啊。”
“他这是怎么了?瞎了?”
檀月煌指着这老人问少符白。
少符白摇摇头,还未开口,那老人说话了:“谁跟你说我瞎了?!”
“你看得见还装什么?”檀月煌无语地嘟囔。
“谁在说话刚才!妈的,真是见了鬼了……”
那老人说完抱着甩开胳膊就往村子深处走去。
檀月煌用眼神示意少符白,后者意会点头,两人便跟了上去。
那老人轻车熟路来到一户人家前,对着那关门闭户熄灯无光的房子喊:“老板!我没醉!我还有钱,你让我进去喝!”
说着,他就要往那大门上冲。
檀月煌刚出声想叫住他,就听见砰一声响动,那老人撞门上了。
“嘶……看来是真疯。”
檀月煌皱眉,用嫌弃得不行的表情看着那在门上把自己撞晕的老人。
少符白没有多说什么,施法探查了一下那老人的家,于是施法将人带了回去。
穿过这个小城镇,再趟过一条小河,终于在西南方向的一处半山腰上找到了老人的“家”。
说是家,倒不如说一个废弃的竹楼窝棚。
那破败的院子就像荒废了几十年的似的,四周杂草丛生、遍地落叶。
再看那塌了屋顶的房里,不出所料是一件像样的家具没有。
看去比苏隶安的偏院还要破败,真不像是还有人住的样子。
少符白走进这荒废的院落里,眉头不皱眼不眨。仿佛此处就是寻常地方。
他抬手施法恢复了竹屋的原貌,将老人带到了他自己的床上。
那老人撞晕之后果然睡得安稳,不吵不闹的。
“这可如何是好,他疯成这样,一点可交流余地都没有。”
檀月煌在屋里焦虑地转着圈。
“没关系,等他醒来,我可以让他暂时恢复神志。”
少符白坐在屋里,苍色的衣袍散落开来,像一朵让人无法忽视的的曼陀罗。
“他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啊?”
檀月煌坐到少符白边上问他。
“是他年轻时自己试药,毒发,把自己毒傻的。”
少符白言简意赅,却道出个让人目瞪口呆的事实。
檀月煌看着这睡得正香的老人,啧啧称奇:“这也行?!是个狠人。”
“今日白天兴许就可以问他日精轮的下落了,辛苦这么久,你先睡会儿吧。”
少符白带着檀月煌到了另一间屋子,施法在屋里给檀月煌铺了一张床。
檀月煌到底还是道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他问道:“你之前跟烛照很熟吗?”
“不熟。怎么,你在好奇我为何会知道他的事吗?”少符白轻笑看他。
像是被发现心事一般,檀月煌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
少符白继续说:“妖族修炼分开智、结丹、化形、淬体、洞虚(地仙)、大乘、渡劫。凡修为上了洞虚的妖族都会一定的读心术;而上品神族先天善用。所以刚刚我只是在读他的心而已。”
檀月煌听了思索片刻,问道:“那你现在是上品神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