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个小妮子就是个白养的!我教你养你,给你吃穿,还给你择郞婿,你竟然这般对待你的祖母,忤逆!我要去告你忤逆!不孝孙!”
“早知今日,当时我就该去二郎、三郎那让他们供养,何至于今天这般被你们母女俩欺负!”
“二郎,三郎!你们可怜的娘啊!把你们养大成人,竟然这般年纪了还要遭受如此委屈,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啊!”
“当时大郎听了你这佞妇的挑唆,竟然让二郎和三郎分出府去,我苦命的孙子和孙女啊,吃不好穿不好,还要受你这妇人磋磨,我——”
忤逆,呵,这可是老夫人的拿手好戏。自从来了这都城,看到圣上处置了几个忤逆长辈的子女的案子后,可是涨了信心。成天拿这个压着文何氏和宁云,只要她觉得这两人不听她的话,便哭天喊地的说要敲鼓达天听去告她们娘俩。
但是她却没想过,自古就有“父慈子孝”,本就是因为文澜才住在一起的陌生人,自己不慈,还想着让文何氏孝顺,这种事情就算是“子告母”也是完全被百姓认可的,不如说,是被称赞的。
听说都城闻家,家有二子,大郎闻娄学识渊博,二郎闻生虽无大郎般才识,但胜在知道,遇上自己不懂的事,就听什么都懂的大哥的。本来有这么两个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花天酒地,还努力上进,称得上前途广亮的儿子,放在其他家里简直像是烧了高香一般,但是可惜的是,闻父却是个金丝镶边的窝囊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能再恰当。
闻家现任郎主乃是当朝太子太傅,只有一嫡女,自小宠着,便由着自家女儿找了个样貌顶好的清白人家入赘了。但是没成想这嫡女生下二郎后没多久,好好坐月子的人却倏然离世。本以为是疾病入体,毕竟女子生育本就凶险,但是没成想多年后这入赘的闻父却在一次吃酒时说出“大好二郎却入赘无法实现抱负,遇到心仪之人无法吐露情愫,一怒之下毒杀枕边人”的实情,被大郎听到,怒而之下一剑弑父。
之后向圣上禀明实情后,自请降罪。圣上感叹闻娄为母报仇,虽弑父是重罪,但却情有可原罪不至死,只外放历练五年便又回京上任,甚至因有了外放经历,官位更上一层楼,成了御史谏,可直达圣听,乃是当朝红人。
这地方,对“忠孝”的认知还是很,先进的。
而且重要的是,这招一次都没在文何氏这里成功过,但老夫人却锲而不舍,从来不曾放弃过,甚至连翻新的招都不曾想过。剩菜在锅里热来热去,到现在连菜都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老夫人,慎言!”
一声厉喝吓得老夫人一个激灵,瘫坐在在地上,身边老妇半天搀扶不起。老夫人只抬起颤抖的手,食指抖啊抖地指着面色十分难看的文何氏,半晌说不出话。
文何氏深吸一口气,“文李氏,我唤你一句老夫人是给你面子,但你如果非不要这面子,我也不用顾忌你在小辈和下人前的面子!”说着便微红了眼。
“你怎样待我家昭昭,只要长了眼睛的,都城谁人不知!吃穿不缺?呵。说得好听是想让女娘出嫁前懂事以防失了礼数,但别家给女娘教的庶务管理,为何我家女娘衣服要自己洗,饭要自己做,连洗漱的水都要自己去打。
当时那些个眼比天高的丫鬟们还敢在自家主子面前放言,这是过苦日子以后出嫁了生活才能甜。他们倒是过得比我家女娘还要好,几年下来手上连茧子都不曾有,我女儿呢!
再往前说这分府,当时到底为何分的府,小辈们不知,你这个老妇人还不知吗!要不是你当时,你当时——”
说到这儿文何氏捂住胸口不住喘气,似是气急了。宁云赶紧上前去扶,本被老夫人闹出的兵荒马乱的情景,一瞬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悄然无声,连外面的虫鸣似乎都消失了一瞬间。
宁云扶着文何氏,搜刮脑海中所有记忆,却无半点有关“分府”的印象。看来这件事涉及颇大,事情是老一辈们暗地里悄咪咪解决了。小辈们如今只知道文家二郎和三郎一个在外读书,一个在外做一知府,因忙碌除正旦都没法归家外,其余龌龊是一概不知。
宁云看着身边气得要高血压的母亲,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别真出什么事,虽然是原身的母亲,但以后要一起生活的已经是她了。而且这文何氏看起来对自家女儿也是很上心的,以后这可是个坚强的后盾,得小心维护着。
这么想着,宁云轻轻抚了抚文何氏的后辈,让她坐下后,从案上拿起温热的茶递了过去,随手抛出一个话题道:“阿母,今日我外出游玩,却不想柳家庶子找来,还说,还说——”说着做出一副羞赧的模样。
这一看,文何氏脸黑了,老夫人又站起来了!
老夫人连忙搀着身边老妇站好,扶了扶脑袋上的几个金钗子,笑得自以为慈祥,实则像是穿着外婆一副的大灰狼一般,和蔼道:“哎呀,哎呀,好事将近,好事将近啊,这柳家庶子我见过,端的是一番风流倜傥,和我们家昭昭十分般配,我这就找媒婆去和柳家——”
宁云笑得诡异,感觉到面部管理失效,又赶紧调整了一下恢复成了那股子温柔小家的样子道:“祖母怕是错了。”
“错了?错哪儿了?我给你说,你可不能在这时候耍你的脾气,这柳公子可是个好郎君,这要是跑掉了你哭着求都求不回来!这嫁妆也是……咳,我的意思是,这柳家对家人十分大方,你过去生活可是无忧了。”
宁云轻轻按下文何氏要拍桌的手,对着她眨眨眼,在文何氏惊讶的目光中说道:“只是这番美日子怕是只能让春桃享受了,毕竟这溪边杨柳树下,两人眉目传情不说,还交换了信物,这可不是柳家公子对春桃情根深种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届时我必定添些嫁妆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