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若抬头看他,掀开唇角轻轻地笑:“姐姐的大恩大德,我会一辈子牢记在心的,只是女儿心中有个疑问,还请父亲解答。”
“什么疑问?”端国公有些不耐烦。
褚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歪着头问:“咱们褚家要垮了吗?还是父亲您要完了?”
端国公与陈氏两脸懵怔,“什么?”
“通常官宦人家的女儿找婆家,关键在父亲的官位与娘家的门户高低,父亲官儿大的,家世显赫的,自然能说上高门第的亲事,我是您的女儿,怎么我就只能配个寒门之子呢?这可不就是您地位不行了么?”
褚若说话铿锵有力,语气中偏又带着点顽皮,似在开玩笑,又似是认真的。
端国公与陈氏再次懵住,愣愣地盯着她看。
她居然还知道这些?
“不可胡言。”陈氏给褚若使眼色,制止她往下说,她知道端国公已经恼了。
果不其然,端国公立刻沉了脸,呵斥道:“你懂什么?为父说的,你听着就是。”
褚若维持着标准的微笑,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冯昭瘫痪在床,褚欢嫌他废了才不肯嫁的,你们又不想得罪冯家,这才让我去代嫁,什么褚欢大度让给我,都是哄鬼呢,我是从乡下来,不如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懂得多,城府深,可我也不是傻子。”
“你、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陈氏始终认为,褚若不可能明白这其中的弯绕,必是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了。
褚若不答反问:“你们打算给我多少嫁妆?”
端国公蹙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说呢?”褚若强忍着没给他丢白眼,“要我替嫁,总得给点报酬吧?嫁妆总要给足的,否则我图什么?如若不然,那就让褚欢自己嫁去。”
端国公眸中涌现出怒意,已是十分恼火:“你这是在要挟自己的父母?”
“不是要挟,是谈条件,二位好好准备吧,”褚若立起身来,冲他们笑了笑,又福了下身,“女儿告退了。”
直到她走了好远,屋内两人也半晌没言语。
外面丫鬟问要不要摆饭,陈氏让人去传,随后叹道:“没想到这孩子变成了这样,张口闭口就知道钱,自私自利,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她小时候很乖巧的……如果没走丢就好了。”
“哪有那么多如果?”端国公抬手揉了揉眉心,“看开一点吧,若儿虽养废了,好歹还有欢儿,那孩子端庄大方,各方面都极优秀,倘若若儿一直养在咱们身边,兴许还远不如她呢,一切都是天意。”
陈氏深以为然,心头稍微宽慰了些,“你说的也有道理。”
过得片刻,端国公又道:“本来还想多给若儿两箱嫁妆,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好东西到她手里也是白糟蹋,随便给一些做做样子就成。”
“这可行吗?万一她知道了闹起来,咱们脸上也不好看。”陈氏有些犹豫,觉得这样会不会太过分。
端国公浑不在意:“要闹就让她闹,顶多哭两鼻子,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能耐?”
陈氏思索着低了半日头,终是没再作声。
离开上房,褚若便往覃香苑的方向走,行至一条鹅卵石羊肠小道上,前方嗖嗖几声,蹿出个胖胖的人影来。
“站住!你要往哪儿去?”
褚若停下打量对方,笑脸相迎,很是诚恳地问道:“自然是回覃香苑,三弟找我有事么?”
“当然有事,不然谁找你呀?”褚煦不屑地哼道,伸出手来,“大姐姐的镯子,还回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褚若摇着头,满面疑惑,“什么镯子?”
褚煦立时没了耐心,瞪眼喝道:“少跟我装蒜,方才在上房时,你从大姐姐那里抢来的银镯!自己上交,别逼我打人!”
褚若并不畏惧,反而挑衅地朝他看,“这镯子从前就是我的,现在还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给脸不要脸,”褚煦气呼呼的,攥起胖拳头,几步冲上前去,就要打她,“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