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的额间不禁现出了一抹冷汗。这一丝丝隐约可见的雾气不是什么天地间的阴浊之气,那是怨气,是无法转生且怨念极重之人郁结而成的怨气。
清源感到手中的短剑也越发的阴寒,围绕在剑身之上的黑气也越发的浓重。这短剑是由“千人斩”打造而成,本就有着极其强劲的阴怨之气,可与眼下这些相比却是要“自愧不如”了。
他奶奶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就连杂草都被附着了如此重的怨气,若说是阴司鬼域也绝不为过。
“源哥小心。”六子纵身一跃护在清源身前,握紧了手中的双刀。
“怎么了,六子。”清源忙问道。
“源哥,我刚站的那地方有古怪。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六子话音未落,就见几根寸把粗的树根由草丛“嗖”的一下钻出,直挺挺的朝这边刺来。
清源反应也是极快,低喝一声“去”,将手中的符纸掷了出去,就见树根霎时被一团红色火焰包裹,隐约中似是能听到了一声声凄惨的哀嚎。
六子可是看的真,听得清,只感到头皮发炸,被吓得一个哆嗦。“源哥,这——这树成精了?”
“要是成了精怪只怕我也拿它没辙。”清源笑笑,“我再给你画道符纸。”
清源心中也是很为惊讶,这怨气竟不是附在杂草树根的表面,而是深入其内隐匿起来。符纸遮掩了六子的阳气也就无异常之事发生,可那些途经此地的村民又会如何呢,阴邪怨气可是会取人性命的。难怪这里没有设置什么“障眼法”。
越往前走,地面上那些凸出隆起,粗细不一,弯弯曲曲的树根越多,就像是一条条缠绕交错在一起的长虫,看着就叫人极为的不舒服。
二人小心的翻上了一个陡坡,就见下方的低洼处一间间草房茅舍隐匿在杨树林后面,月光已被那黑漆漆的夜色所阻隔,见不到“头道岭子”村有丁点的光亮散出,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的生气。
清源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九点,和六子吃了些干粮又休息了片刻这才悄悄摸进了村子。惨白的月光看着就有些瘆人,照在空旷的路面上更是凭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村子东侧的屋舍一户挨着一户,显然是村民居住的集聚地。每户人家都是黑漆漆、静悄悄的,门窗被厚厚的布帘遮挡的严实,院中也不见饲养鸡鸭一类的活物,二人转了一阵甚至见不到起夜的人;偶有夜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便再无一丝声响,听不到咳嗽声、打鼾声,听不到夜离婴儿的啼哭声,整个村子死一般的沉寂,就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
六子跟在清源身边,紧张的直冒冷汗,这里静的就如坟地一般,阴森压抑的氛围叫人喘不上气来。清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眼前这条较为宽敞的路应是村子的主道,倒是可以先去西侧那边看看再做打算。
一记响亮的铜锣声忽地传了过来。这夜深人静的谁曾想会有这么个动静,任你做了何种防备都是无济于事。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差点要跳起来,清源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身上立时出了一层冷汗;六子只感到胯下一紧,若不是及时捂住怕真是会尿了出来。
清源连忙和六子躲向一旁的阴暗处。一个身披连帽斗篷的黑衣人出现在不远处,随后又将手上的铜锣敲响了两声。
不多时,就见主路西侧的巷子中走出一群褴褛,目光呆滞,憔悴不堪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个摇晃着身子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朝着黑衣人走去。
清源暗自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个。这村子怎么说也得有三百来人,这三十人是一组还是只剩下这么多?看这些人的状态不是被下了迷药就是被术法控制了心智,也是奇怪了,他们的身体却是较为肥硕,那几个孩子的小脸也都是胖嘟嘟的。
黑衣人显然也是在清点人数,随着再次敲响铜锣,这些村民便随着他一同朝另一条巷子走去。
“源哥,他们可是鬼怪?”六子实在是忍不住了。
“都是人,而且都是活人。”清源极为肯定的说道。
眼见村民们随着黑衣人走进了巷子,清源又看了看街上再无其他人出现,便招呼六子也跟上去看看。“六子,你一定要记住,我若不叫你出手,绝不可莽撞行事。”
巷子那边很是开阔,碎石铺就的地面早已长满了杂草。空地一侧是间破败不堪的祠堂,祠堂前是一棵枝繁叶茂,挺拔粗壮的老槐树,在这大树之下还搭着一处破旧的戏台子。
二人自是不敢走出巷子,清源躲在暗处探头看去,不由皱起眉头,好浓重的血腥气,这里到底是祠堂还是屠宰场?记得粥铺掌柜的话,村里曾来了个戏班子的,按说唱戏的早该走了,怎么还会留下这个台子?莫不是说那帮唱戏的人也遭了劫难?
村民们坐在木凳上,眼神空洞的看向戏台,那黑乎乎的台子两侧还依稀可见“戏里乾坤大,台中日月长”的一副对子。
忽地一声,台子两侧的灯台冒出一簇泛着幽绿色的火光,随着叮叮咣咣的破锣烂鼓声响起,一个手持长枪,身着盔甲,背插靠旗的武将似从天而降般缓缓地落在戏台之上。
清源对戏曲可是一窍不通,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可叫自己难以忍受,什么琵琶,唢呐,二胡,大锣,小鼓的,对自己来说就是噪音。记得那时好不容易下趟山,李玉非得拉着自己去看戏,何止是折磨简直可以叫做谋杀。
六子喜欢听评书,对于唱戏的却一点好感也没有,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听过那些乐器弹奏的,美不美妙自己是不知道,但这乐声不至于这样毫无章法,就连节奏也谈及不上。六子看着源哥也是龇牙咧嘴的捂着耳朵,自己更恨不得立马冲上台子,给那戏子来上一刀。
台子上的武将还在僵硬的舞着长枪,清源总是觉得少点什么,对啊,那人自上台就没唱出一个字。借着幽绿色的火光仔细看去,那破烂的头盔之下竟是一个泛着绿光的骷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