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孙权留住了邓芝,召集了许多官员询问道:
“我掌控着江南八十一州,还有荆楚之地,怎么比不上西蜀这样偏远的地方?”
“蜀中有邓芝,能不辱其主;可是吴国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入蜀,传达我的心意。”
忽然,有人从班中走出奏道:
“臣愿意作为使者。”
众人一看,原来是吴郡人,姓张,名温,字惠恕,现为中郎将。
孙权说道:
“我怕你去蜀见了诸葛亮,无法传达我的心意。”
张温答道:
“孔明不过是一个人罢了,臣何必畏惧他?”
孙权大喜,重赏张温,命他与邓芝一道入川通好。
这时,孔明在邓芝离开后,向后主奏道:
“邓芝此行必定能成功。”
“吴地人才辈出,肯定会有人来答礼。”
“陛下应当礼遇他们,送他们回吴,以便建立长期的盟约。如果吴国与我们和好,魏国必定不会再派兵进攻蜀地。”
“若吴、魏两国安定,我必征南平定蛮方,然后进攻魏国。”
“魏国削弱了,东吴也难以长久存活,届时我们可以恢复统一的基础。”
后主听后表示同意。
不久,东吴派遣张温和邓芝一同入川答礼。
后主将文武百官聚集在丹墀,命令邓芝和张温入殿。
张温自以为得志,昂然走上殿,见后主后施礼。
后主赐予他锦墩,并让他坐在殿左,设宴款待。
后主只是表示尊敬,并未多言。
宴会结束后,百官送张温到馆舍。
次日,孔明设宴招待张温。
宴席上,孔明对张温说道:
“先帝在世时,我们与吴国关系不好,但如今先帝已驾崩。”
“现在的主上深感吴王之敬,欲摒弃旧怨,结成长久的联盟,共同对抗魏国。”
“希望大夫能够将此事传达给吴王。”
张温应诺。
酒过半,张温显得十分喜悦,脸上带着傲慢的笑容。
次日,后主将金帛赐予张温,并在城南的邮亭设宴,命众官送行。
孔明殷勤地劝酒。
正饮酒间,忽然一个人乘醉而入,昂然长揖,直接走到席位上坐下。
张温感到奇怪,便问孔明:
“此人是谁?”
孔明回答道:
“他姓秦,名宓,字子勑,现为益州学士。”
张温笑道:
“称为学士,不知道他胸中是否真的学问广博?”
宓正色回答:
“蜀地的三尺小童,尚且都在上学,何况我?”
张温问道:
“那么请说说你学的是什么?”
宓答道: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古今兴废,圣贤经传,无所不览。”
张温笑道:
“你既如此大言不惭,那么请以天为例回答:天有头吗?”
宓答道:
“天有头。”
张温问道:
“头在何方?”
宓答道:
“在西方。《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论,头在西方。”
张温继续问道:
“天有耳吗?”
宓答道:
“天居高而听低。”
“《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若无耳,怎能听到?”
张温又问道:
“天有足吗?”
宓答道:
“天有足。《诗》云:‘天步艰难。’若没有足,怎能行走?”
张温再问道:
“天有姓吗?”
宓答道:
“怎么能没有姓!”
张温问道:
“姓什么?”
宓答道:
“姓刘。”
张温问道:
“你怎么知道?”
宓答道:
“天子姓刘,所以我知道。”
张温又问道:
“日是从东边升起吗?”
宓答道:
“虽然日是从东边升起,但它终究是要落到西边。”
此时秦宓的语言清晰明了,答问如流,满座的人都震惊了。
张温无言以对。
宓便问道:
“先生作为东吴的名士,既然以天事询问,必定能深明天道。”
“昔日混沌未分,阴阳未判;轻清者上浮成天,重浊者下沉成地;至共工氏败北,头撞不周山,天柱折断,地维缺失:天既轻清上浮,怎会倾斜到西北呢?”
“此外,轻清之外,究竟是什么呢?”
“请先生教我。”
张温无言以对,遂起身避席谢道:
“没想到蜀中人才如此出色!”
“听了此番论述,我顿时豁然开朗。”
孔明怕张温感到羞愧,便用善意的话语解围道:
“席间所谈皆是戏谑之言,足下是安邦定国的智者,岂会局限于此种言辞?”
张温拜谢。
孔明又命邓芝与张温一同入吴答礼。
张温与邓芝二人拜辞孔明,朝东吴而去。
与此同时,吴王见张温尚未归蜀,便召集文武商议。
忽然有近臣奏报:
“蜀国派遣邓芝与张温入吴答礼。”
吴王即召他们入宫。
张温在殿前行礼,称赞后主和孔明的德行,表示愿与吴国永结盟好,特派邓芝再次前来答礼。
吴王大喜,便设宴款待邓芝。
吴王问邓芝:
“如果吴、蜀两国同心协力消灭魏国,天下太平后,二主分治,是不是很美好?”
邓芝答道:
“‘天无二日,民无二王’。”
“如果灭魏之后,天命归属何人尚不得而知。”
“但作为君主,应修身养德;作为臣子,应尽忠职守。”
“如此战争方能停止。”
吴王大笑道:
“你的诚意真是令人钦佩!”
于是,吴王厚赠邓芝回蜀。
自此,吴蜀两国结为友好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