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兴和府,蒋家没想到除了自家族人之外,竟然还有别的县的县令来迎自家。
蒋地主虽然疑惑,但还是在下车的时候挂上微笑。
“堂兄,你在府中等着就是,何必顶着大太阳在此受罪。”
“哈哈,长寿啊,你们终于回来了,好啊,好好好,都是好样的!”
“总算能不负诸位族老和堂兄所望,给家族增辉添彩!”
蒋长青又拍了拍旁边蒋文清的肩膀,他这个堂侄,也不算很废物嘛~
堂弟就是太严厉太夸张了,总觉得别人家孩子更好。
长寿县县令裘瀚海看蒋大人和自家族弟聊完了,赶紧见缝插针上前恭喜,拉近关系。
“原来是裘大人,蒋某何德何能,劳烦大人前来相迎,真是受宠若惊。”
蒋长青的官位更高,但是蒋长青是自家人,又是族长,迎自家族弟是出于同族之谊。
可裘大人是长寿县的县令,从前和蒋家并无什么交集。
就算从前蒋家长居长寿县的时候,和这个裘县令也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毕竟那个时候,家里连个秀才都没有,更没有见官不拜的特权。
一县父母官怎么也是正七品,又怎么会和童生这样不入流的读书人结交呢?
裘瀚海脸上堆满笑容,说道:“蒋老弟这是哪里话,我是长寿县父母官,你是长寿县新科进士,我来迎你不是天经地义?”
裘县令将“长寿县”三个字咬得极重,蒋地主的雷达立刻敲响警报。
长寿县?这裘县令莫不是为了进士牌坊来的?
不得不说,蒋地主真相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大家寒暄了一会儿,也就进入正题了。
如果绕弯子绕的太曲折,会让人觉得更加虚伪额。
还不如单刀直入,行不行的您给句痛快话儿,也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和感情。
“裘大人,此事我们还得和族中族老商议后才能决定。”
蒋地主自然不会人家说两句好话就应承了,蒋家的族长还在这儿呢,族里还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呢!
他们家虽然和主支不在一处生活,可是一脉相承,还是要重视族中意见。
即使是生活了四代的长寿县,他们也是有感情但不多。
毕竟那时候,只有长寿县的土地最为便宜,那时候父亲选择长寿县置办产业,肯定是出于“性价比”的考虑。
选择这长寿县,是因为它在当年“性价比”最高,用有限的银子尽可能多的置办田地,那是老一辈的蒋家人的智慧。
裘县令听了这个回答倒是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失望,只是又追加了几句不要钱的好话。
说几句好听的又不值当什么,裘县令很是拉得下面子,求人不跌份儿,求人不丢人。
能得到实际的好处和实惠才是最重要的,裘县令其实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心思。
不过得先提出一个让蒋家为难的,再提一个可以折中的,那样蒋家也比较好接受。
这就是为官多年的老油条,让你把屋顶掀开你不同意,转而让你给屋顶开个窗,你是不是就会勉强同意了呢?
后世管这个叫“拆屋效应”。
华夏人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裘县令不可谓不通此道。
首先提出一个叫人十分为难的要求,比如进士牌坊建在长寿县境内。
再提出一个略微好接受的要求,比如长寿县县衙自己出钱,在长寿县修建进士牌坊,濮阳那边也照建不误,互不干扰。
以前这样的先例不多,但也不是没有的,新科进士,有不少是有“第二故乡”的啊。
就看这个“第二故乡”的人是否舍得下面皮去争取了,反正他裘瀚海舍得下脸皮。
蒋地主见裘县令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压着他们家同意,也就把这事先放一边,跟着蒋长青回了蒋府。
此时蒋家的族老们都汇聚在此,看着即将年过花甲还神采奕奕的蒋地主,几人有些唏嘘。
同样都是做人祖父、曾祖父的年纪啊,这蒋长寿怎么像个大小伙子似得?
不仅一路过了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还进了二甲!
之前蒋地主和蒋文清父子过了院试的时候,大家还没有怎么留意,反而是将目光聚焦在了曾经在蒋氏族学念了几年书的蒋小七身上。
毕竟这可是他们蒋氏难得一见的神童啊,不到十岁的小三元啊。
蒋地主向众族老们打了招呼之后,便说起了裘县令所求之事。
族老们一听,顿时议论纷纷。一位族老捻着胡须说道:
“这进士牌坊乃是极为荣耀和难得,我们蒋家这些年,举人出了不少,可进士并不算多啊。
长青自是不用说,他的进士牌坊已经伫立在濮阳近三十年。
还有老三家的,虽说是同进士,那也是继长青之后的第二人,不过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几年蒋家陆陆续续中了十几位举人,几十个秀才,可这进士,却是寥寥无几啊。”
蒋地主知道这位族老的意思,总之就是一句话:
——进士对于蒋家还是精贵的很,不是什么大白菜,一抓一大把那么不值钱!
“是呀,是呀,说得在理啊,咱们蒋家的进士本就不多,怎么还能分给别处呢?
这长寿县只是长寿他们一家暂居之处,并非我们蒋氏一族的祖籍啊,这不合规矩啊。”
另一位族老也附和着点头。
蒋长青沉思片刻道:“虽说祖籍不在,但长寿他们家也确确实实四代居于长寿县,亦有诸多羁绊。
这裘县令肯出资牵头,也算有诚意。”
众人听闻族长此言,虽然没有反驳,但摆明了不认同。
最后,大家的视线还是又集中到了蒋地主这里。
蒋地主则是把视线投向了自己儿子,要不把儿子那同进士的牌坊建在长寿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