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相机将血迹都拍了下来。
她先是拍了一张整体的照片，之后又分别拍了几张细节。
拍好之后，她从屋子里出来，绕到后院去查看卷宗里提到的那个鞋印。
土墙已微微塌陷，两年前的鞋印早已消失。
但苏雅依旧没打算放过此处。她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土墙墙角处。
“这儿有个小凹坑，像是当年有人踩踏过后又填了一些土补上。”
她轻敲土壁，掰开一块，发现里头土质不太均匀。
“凶手当时或许留下了比较明显的痕迹，这里后来被人或许试图掩盖。是谁在掩盖，又为什么？”
俞元康在旁惊讶。
“难道村里有人在破案期间动了这里？还是之后为了掩人耳目？”
苏雅并不急于下结论。
“一切要再问问村里老人，看有没有人在案发后做过什么修缮。不过，这有可能意味着背后尚有共犯。”
“元康，你上去看看。”
苏雅指着屋门口的顶梁，说道。
俞元康找了个小凳子，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手拿着相机。
“……相机太重了。”
一旁的李静立马又搬来了一个小凳子，从俞元康手里抽走手电筒，照亮苏雅手指的地方。
“我照着，你拍吧。”
俞元康仔细观察了一会之后，连拍了三张照片。
“这上面有浅浅的刀痕，但太浅，我怕拍不清楚，就多拍了几张。”
“如果这刀痕是当时留下，说明凶手曾高举刀砍，或者有人将刀撞到横梁上。
这是不是意味着，打斗时，死者曾有过反抗？”
面对李静的疑问，苏雅赞赏地看着她。
这孩子，确实是个做警察的料。
“嗯，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苏雅也是这么想的。
“李静，你把今天我们的所有发现，都记录下来。”
“元康，你再去找村里的老人们打听打听情况。但要谨慎，万一有共犯，那就属于打草惊蛇了。
对那些村干部，就说我们为了结案，在走程序。这样如果真有共犯，能让他放松警惕。”
俞元康和李静点头：“明白，苏警长。”
苏雅站在门口，看着俞元康和李静迅速行动起来，就回头打量着这个看似普通，却曾发生惨剧的宅子。
几经岁月，堂屋门口的那把锁早已生锈，院中长满杂草，透着一股荒凉。
可就在这荒凉之下，却埋藏着太多未被挖掘的细节。
“对了，李静，你再把刚才咱们在屋里的那些情况也补充上去，包括血迹位置、刀痕高度，还有屋内家具的摆放状况。
咱们回头要和当年卷宗里的描述仔细对比。”
“好的。”
李静一边回答，一边低头快速记录。
此时，俞元康已经从门外走回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在外面转了一圈，看不出更多痕迹，也没见什么人经过。”
苏雅将手中的相机交还给俞元康，说道：
“拿着再去外头看看，若是旁边巷子或后院墙根有什么可疑之处，就再多拍几张。
别吝惜胶卷，这案子能破的希望就在咱们自己手上。”
俞元康接过相机，表情认真。
“我这就去。对了，苏警长，你可别忘了让村干部领我们见见村里老人——听说几位上年纪的老人，对这案子还记得不少。”
“嗯。去问的过程，你自己多留心语言，不要把我们调查所得全盘托出，只说是‘结案需要’，别让人看出太多门道。”
“放心吧，我懂的。”
俞元康轻轻一笑，转身大步走出院子。
那台老式相机随着他脚步晃动，微微发出轻响。
苏雅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院外的石板路上，才转回来。李静在她身边小声说道：
“苏警长，接下来咱们要不要找村干部要一下梁家过去的资料？比方说他们家有什么亲戚，或者以前跟谁关系好。”
“这也是其中一环。”
苏雅看了看时间，沉吟片刻后补充道：
“不过先等俞元康那边消息，看能不能打听出别的端倪。
等咱们汇总完，这才好系统地把村里人，尤其是老人家了解的情况，一起串起来。”
李静“嗯”了一声，随即翻开自己的小本子，确认已经将刀痕、土墙凹坑、血迹等重点详略分明地记录下来。
“苏警长，我刚才留意到梁家卧室那边，好像还有几处角落灰尘积得很厚，里面好像有点油质痕迹，您觉得要不要再看看？”
苏雅扬了扬眉
“油质痕迹？好，咱们再回去瞧一眼吧。万一当年凶手留下点什么——
比如他常穿的衣物带有某种油污，或者曾在房内来回走动，也许能找到残留。”
她又补充，“不过先别翻动太多，以免破坏原状，有需要就先拍照。”
“明白。”
李静脚步轻快地朝正屋走去，苏雅则跟随其后。
苏雅顺着李静指引的方向，再次进到梁家的正屋。
屋里光线本就昏暗，加上久无人居的破败，使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她深吸口气，翻开随身笔记本确认先前几处重点标记，然后才用手电仔细照亮房间四角。
“就在靠近床腿的位置。”李静低声提醒。
苏雅朝那儿迈步，仔细打量了一下。
本应堆满尘土的角落，竟然还有一团微微泛黄的油质污渍，似乎被灰尘覆盖了好几层，但仍依稀看得出油迹的痕迹。
“嗯，这里确实有些奇怪。”
苏雅微微蹲下，用手电照射那团污渍，光线下可以看到油污略带反光，且黏附在地板和墙角的缝隙中。
从形态上看，像是机械油或类似的工业用油，当年住在这里的梁家，应该不会在卧室使用这种油吧？
“会不会是平常有人拿油灯不小心滴落？可油灯多是煤油，还带点刺激气味。”
李静皱起眉头说出自己的猜想。
苏雅将手电筒交给李静，轻轻伸出指腹，沾取一点点油脂后快速在鼻端一嗅。
“不像是煤油，也不像常见的食用油，倒更接近于某种机械油。
要是有人带着沾满油脂的衣物或工具进入屋子，又在这里蹭到了角落……可为什么会到卧室来？”
她放下手，转头看向李静。
“你先给这油渍拍几张照片，然后在笔记本上标注这处位置。
我做点简单的纸巾吸附测试，看看能不能再确认它是何种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