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正值朔月,在地面上本来是看不到月亮的。
但在数千具离子引擎推动下,战栗着加速的月球表面正卷起浓重的沙尘暴。离子引擎喷射的湛蓝天光在尘埃的折射下,让人只觉夜空中有一道诡异的蓝色光圈,正如紧箍咒一般向着自己砸来。
联合国会议厅中的元首们已是如坐针毡,他们焦躁地围在科学顾问团队身后,等着他们从星罗棋布的观测数据中找出端倪。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了!”首席天文学家指着一列数据蹦了起来。
众人立刻把目光转移到了那张被放大的图像上。
“就在刚刚的几分钟里,月球的公转轨道在离子引擎的推动下,已经产生了3皮秒的位移。如果保持这个加速度6个小时,也就是240分钟,那月球的公转轨道将会变成这样!”
投影画面上,月球围绕着地球,沿着一组周长逐渐减小,但偏心率越发夸张的椭圆形轨道,最终和地球发生了重合。
“月球会在几周之后撞击地球北极,到时候别说是人类,就是一个细胞都别想幸存下来!”首席天文学家用变了调的声音说完之时,眼角已经飞出了惊惧的眼泪。
投影之前的人们仿佛中了定身术一般,一时间竟然都瞪着双眼微张着嘴唇没有动弹。
一向沉着的首长,此时也极其罕见地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按照你们的说法,240分钟之后我们就能拿回空间系统的控制权。到时候我们有没有办法,阻止地月相撞的情况发生?比如,我们在用这些飞船的引擎,给月球施加反推力?”
一名女性航天工程师双手遮挡在自己的面颊上,不停地摇着头。浓重的啜泣声中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我检查了货运飞船引擎的运行参数,在全功率的工况下运行7-8小时就是这种引擎的极限。等我们拿回控制权的时候,那几百艘飞船的引擎已经几乎报废,她们除了像墓碑一样竖在月球背面,什么用都没有!
建造这些飞船和引擎耗费了十年的时间,我们根本不可能在几周之内造出这么多引擎来。那两个疯子早就计算好了,他们就是要帮着造物主毁灭我们。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一切都晚了!全完了!”
就在哭泣声和哀号声四起之时,北美总统在听了顾问的几句耳语之后,挤到了人群之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西服,仰着下巴,用怨恨到近乎是咒骂的语调对首长说道:
“主席先生,您不是经常喜欢引经据典吗?那我也引用一个你们的经典故事,那就是农夫与蛇!现在你们自己养大的这条蛇,快要吞掉整个地球了!
这可笑的联合国和安理会已经毫无意义,我一秒钟也不愿意浪费在这里。我还要回去尽可能拯救我的人民,不奉陪了!”
说完,北美总统在几名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护卫下,风尘仆仆地走出了会议厅。欧洲的几个主要国家元首在愣了一会之后,也在卫队的簇拥下离开了会场。
......
北美总统扔下了他引以为傲的空军一号,乘坐着护航的高超音速战斗机在太平洋上狂飙。但他显然不是要回去拯救他的子民们,而是悄无声息地在戴维营上空跳了伞。
当警卫在满是马粪的草地上找到他的时候,一直被隐藏在地下的空天飞机已经在弹射轨道上完成了引擎预热,第一家庭和少数几个在选举时鼎力相助的金融巨鳄已经在飞机上等候多时。
虽然空天飞机上还余着不少的座位,但飞行员看起来很着急:
“总统先生,空间站集群正向L2点加速航行。我们的空天飞行器燃料有限,追赶窗口已经非常狭窄了.....”
“那就赶快离开这该死的地面!”总统咆哮着打断了飞行员的询问。
一道赤芒从弹射轨道上腾空而起,空天飞机汹涌的尾焰点燃了戴维营的白色木质别墅。
插在屋顶的星条旗在火光中做着垂死挣扎之时,几架低空飞行器也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以国务卿为首的几名政府幕僚跳下飞行器,对着空中那个正在消失于群星中的光点愤怒地咒骂着。
“艾萨克,你这个杂种,你说过要带上我们一起的。”
“没有我,你不可能瞒着国会挪用资料来建造这该死的飞船!”
“上帝啊,我们现在怎么办?”
......
当既得利益者被排除在了利益之外的时候,曾经愿意用生命守护的秘密,现在就如用过的纸巾般一文不值,总统逃逸的消息不胫而走。
......
“爸爸,我们要去普罗旺斯看日出吗?”
“是的亲爱的,我们去看日出。”法兰西总统奥诺德惴惴不安地抱着自己的小女儿,目光在车窗外不停地扫视着。
他此时心中万分后悔把秘密发射井选在了普罗旺斯,现在他恨不得发射井建在爱丽舍宫的后花园里。
“总统先生,基地的警戒连连长问过好几次了。我们这个时候过去的目的是什么,基地里到底是什么?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耳机里传来了卫队队长焦急的声音。
奥诺德降下了一寸车窗,把头靠在缝隙边上,压着声音说道:
“飞船有多大你自己心里有数,如果还有人要上去,那就把你或者你老婆的位置让给他!”
车队抵达一座看似普通的薰衣草农场之后,阵阵细碎的枪声回荡在了晨光初现的普罗旺斯薰衣草农场里。
几分钟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金色阳光在海浪声的催促下,一点点将农场里的薰衣草又重新涂上颜色。
忽然,远处的丘陵之后,一枚老式运载火箭腾空而起。还不等它冲破清晨海边的薄雾,火箭就在半空中就炸成了一朵巨大的火球。当漫天的碎片拖着烟雾和火尾坠向地面时,两架法兰西空军的战机从高空快速掠过。
......
海峡对岸的英伦主岛上,女王和她的儿子们正在温莎城堡中焦急地等待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王储,时而来回踱步,时而抬臂看表。
“孩子,你这样一直来回走和坐下来等着,时间流速是一样的。”女王一边给自己怀中的贵宾犬梳理着毛发,一边说道。
“特蕾莎早就该来接我们出发了,她从不迟到的。”
王储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从不停看腕表变成了不停地看挂钟。
就在此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来人正是英伦首相特蕾莎。
“噢!感谢万能的主,你终于来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王储快步迎了上去,虽然他胸中焦急的怒火还未平息,但仍旧保持着绅士的礼节。
特蕾莎一脸难色,不敢正视王储,低眉垂目地看着女王,怯生生地说道:
“女王陛下,我们恐怕没办法离开这儿了。”
“什么!我们整个王室这么多年来节衣缩食,就是为了内阁承诺的船票。你现在告诉我走不成了是什么意思!”身旁的王储愤怒地咆哮着,若他手里有一柄刀剑的话,恐怕就要朝着特蕾莎的头颅劈下去了。
特蕾莎低着头,用手指了指落地窗的方向:
“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王储怒气冲冲地走到落地窗前,拨开窗帘透过缝隙一看。城堡外的草坪上已经聚满了民众,虽然此时他们仍然平静地停在警卫组成的人墙前,但已经能够闻到空气中浓重的火药味。
王储抬头看了一眼悬在西边天际的那轮如指环一般的蓝色光圈,忽然双腿一软,瘫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