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个架势,他们应该是怀疑起自己这两个外人了。苏三爷和敬缘对视一眼,既然没法避免,不如直切主题吧。
于是苏三爷稍稍站直身,隔着一个院子回道:“我知我同缘妹空口无凭,你们亦唔会信咩鬼上身,讲白了系怀疑我俩个。”
“三爷是性格爽快的人,阿缘也很乖巧懂事,但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婉茵淡淡一笑,也和他们挑明了:“我们梨家人不可能自相残杀,现在村子里只剩八个活人,如果没有外来者,那……你们懂的。”
“为什么就是不信有鬼呢。”敬缘无奈地叹着,站在中场、穿着祭祀服的她隐隐有种裁判的的感觉。
“风哥绝不会平白无故伤害我奶奶,现在却这么干了,而且我和三爷都能担保,这不是很明显的作祟吗?”
“得你两个看到算不得什么。”梨致福直白地回应,“如果我几个全部都目击了事发经过我就可能会信,但如今实在不好信。”
“我同缘妹的确都无证据。”苏三爷实话实说,“不过如果你们怀疑我或者缘妹系凶手,前面几条尸你又怎解释?”
“总不能是既有内忧又有外患吧?”敬缘摆着前背手,不卑不亢地质问。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婉茵真的应了一声,“为了尽可能保护剩下的人,我们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缘姐不是杀人犯!”梨雨忍不住焦急地插了一句。
“冇叫你出声!”梨致福压着声音骂道。
“这样讲你有何依据?”苏三爷倒不着急。
婉茵缓缓回答:“最早发现的四个遇难者几乎不需要证据。一晚上这么久,要做点什么都不难,几乎没人能证明自己真的无辜。
“阿远走了,我就是独处的,福哥也是这样,而你们本来就独居。用点办法将遇难者引到外面下手,再随便处理尸体,一晚上有的是时间。”
“那你赢麻了。”苏三爷嗤笑一声,重新靠回了墙上抽烟。
“所以……为什么不往外人身上想呢?”梨欣有些难过地劝道。
“对啊,相信作祟就不用再纠结了。”敬缘不知道在赞成哪个频道。
“亦冇叫你出声!”梨致福朝梨欣又骂了一声,同时收拾表情看向苏三爷,“我记得昨夜你系同康伯一齐返的屋,好难讲你完全无嫌疑。”
“那你几个又系怎么返的屋?你答出来我都可以怀疑你在乱扯,亦可以怀疑是你一屋人内讧、将村里的其他人牵涉入来。”
苏三爷反问完,又不慌不忙且底气十足地总结:“后生仔(年轻人),既然冇证据,少讲这些破坏团结的话啦。”
“也不是完全没有证据。”婉茵忽然说,“刚才我和福哥检查了杨婆婆的遗体,她好像不是当场死亡的,因为出血量、尸体状态跟那把斧子造成的伤口有些不匹配,所以我们很难相信你们说的话没有猫腻。”
“你好大的胆子!”突然发起火来的敬缘睁大了眼,那依然残留有悲伤的发颤声音几乎吓了所有人一跳。
“胆敢……胆敢拿我刚去世的奶奶开刀吗?你……你这样玩世不恭,一定会遭鬼作祟!”
一直看不惯她老说什么神神鬼鬼的婉茵也摊牌了:“那我等着,小妹妹。而且事实就是事实,你这样反而显得你想蒙混过关。”
“缘妹,冇急,有怪莫怪。”苏三爷忙走到她旁边劝道。
“刘婉茵,我就问你一件事。”眼角又噙了泪的敬缘还在咬牙切齿。
“按你的说法,我或者三爷用诡计害了风哥和……奶奶,把你们引来这里之后为什么不动手?而且你们现在更警戒了,我们若是凶手我们图什么?!”
“对啊,动机!缘妹没有动机!”梨欣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帮腔。
“不仅如此,这里的其他人怎么会有一口气杀六个男女老少的动机!所以……为什么不能是早早入村潜伏的外人犯的案,非要一个劲指责——”
“啪!”
梨致福突然朝她甩起一个巴掌,将梨欣打了个踉跄,也打断了她的发言。
“谁知道呢,为了保险不能忽略任何风险。”婉茵轻描淡写地搪塞。
“嚯,打横来喔。”苏三爷鄙夷地瞥了那两个大人一眼。
“不要吵架了!不要吵架!”梨雨一边扶住姐姐一边着急地哭喊,“当是鬼做的好不好?不要再互相怀疑了!呜啊啊啊啊…………”
“你再吵!手指骨拗出唔拗入(自家人不帮自家人)!”梨致福骂着,再次朝女儿举起了巴掌。
“你敢!”敬缘愠怒地拔出了桃木剑指向他,“你还敢打她们的话,下一个被黑白无常勾走的就是你!我是守关人,我说的!”
“暴露了?你这老土的神婆?”婉茵看笑话般朝她晃了晃手里锋利的菜刀,“而且你要真能守关,怎么不管管那些作恶的鬼?”
“喂,你地几个讲够未?”苏三爷也看不下去了,站直身把闪着寒光的白砍刀扛在肩上以作威胁。
“得闲在这里扮威风,不如去找找外边有无第九个人!再不济去搜集了拿得出手的证据再返来吵未迟!”
“我们不会乱走了,亦无必要出去。”终究是收回巴掌的梨致福冷冷地说,“雨停之前我们都不会再离开梨宅,有事等之后警察来了再讲。”
“若之后警察认定你们无辜,我会赔礼道歉的。”婉茵的态度倒很轻侮。
“滚出去!谁稀罕你们两个的赔礼,滚出我家!”
再次泪流满面的敬缘悲愤交加地大吼,泪影闪烁下的眼睛却没有变得更亮,反而像聚集了什么似的、由蔚蓝凝成了深蓝。
“扯上你们的儿女滚回梨宅,然后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