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办公室，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安静。
“进来。”
沈聿修的修长手指翻动纸页，待听到脚步顿下后，他抬头看去，随即正襟而坐，双手撑在桌上，细细将来人审视了一番。
“没想到，过来的人竟是你。”
那人同样一身西装，自有一番精英气度。再看去，他的面庞五官分明，目光柔和中带着些坚定，一身书卷气息却又不失精明。
他安静地站了会儿，双手微微交叠放置于前，正视沈聿修道：“暂时的。”
沈聿修靠着椅背转了一圈，微微点头道：“周寻，你是跟我爸的时间太久了吗？跟他一样古板。”
周寻不动声色，平和答道：“董事长交代，什么时候你找到合适的助理，什么时候我就结束特助的工作。”
沈聿修两手一摊，接受这个事实：“那我期待，你早点为我物色一位好秘书。”
周寻也不再接他的话，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落在正摊开的市场部资料上。
那上面，显示的正是顾曼晴的档案。
“怎么？你对她很感兴趣？”
沈聿修的目光落在顾曼晴的照片上，轻轻地合上，没有作答。
“顾曼晴，京大毕业，入职公司有三年了，能力不错，是市场部得力干将之一……”
沈聿修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谁说……我对她感兴趣了？”
周寻面无表情，略微瞥了一眼：“我以为，最上面的应该是财务、研发部门的档案，只是没想到，你对市场部更感兴趣。”
沈聿修微微一笑，起身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周特助，你想的有点多，到会议时间了，走吧。”
周寻的视线从办公桌挪到沈聿修的背影，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大脑里快速检索到关键信息，如果没记错，顾曼晴的求学经历上，高中一栏写着的可是“桐城中学”。
哦，明白了。
看起来，是有点兴趣的。
会议室，众人敛声屏气。
偌大的会议室，往日见不到的大领导们基本都到了。
每个部门除了负责人，都带了一个或者两个人来，意图其实很简单，一来是让大boss过过眼，熟悉熟悉人；二来其实也就是露个脸，便于接班。
他们这些人，就坐在远离会议桌的边上。
顾曼晴看了看，他们有的是踌躇满志，颇有野心；有的是惴惴不安，颇为紧张。目光落在张薇薇身上，她也正在看自己，随后不屑地挪开。
有时候，顾曼晴也想不通，张薇薇对自己为什么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想想或许，从一开始入职起，或许就结下梁子了。
“新boss到底怎么样？”
“但愿好说话一些。”
“我怎么有点紧张，跟读书时候见班主任一样……”
“……”
顾曼晴听着旁边人小声的议论，他们的新boss好说话吗？看起来是挺好说话。但再一想，那言辞犀利的又分明是不好说话。
想到这，她的面前，似乎出现了沈聿修那张脸。慢慢地，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狐狸的模样。
对，沈聿修似乎，就是一只让人捉摸不透的狐狸。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时间，众人齐齐看去。
周寻的目光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很快就捕捉到了那安静窝在角落的身影。他好似明白了什么，随后退在一旁，等待身后的人进来。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向门口，同样开始等待。只听沉稳的脚步声顿了顿，那颀长的身影落入视线。
现场马上变得安静，像是得到了统一的指令一般，大家竟然同一时间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掌声也跟着起来，一切都像是预演过一样。
顾曼晴哭笑不得，可身体反应就像是本能。趁着这“兵荒马乱”的局面，她看向走到中间的沈聿修。
或许是见面的场合不同，总感觉此时的他与方才并不一样。大概，是多了一分领导该有的稳重？眉眼间分明带着一丝笑意，可给人的感觉就是有说不出的压迫，气场倒是足得很。
掌声过后，众人坐下。
沈聿修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现场的人，来之前已经看过不少资料，人倒也都对得上。不过正如周寻说的，一个地方总会有几个难搞的老家伙。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桌之遥的顾曼晴。她好像，也在看自己。
这个时候，胆子倒是很大。
沈聿修正了正衣衫，开始进入正题。
这正题，其实就是两件事。头一件，就是boss版的自我介绍，言简意赅，总结到位，就是认识了大家。而这另一件事，就是部门汇报。
对于开会，顾曼晴向来头疼。哪个部门不希望自己能在老板面长长脸，汇报材料自然是越好看越好，难免会有些长篇大论。
她微微垂首，一边听着报告，一边在本子上描边画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回过神看时，上面已经出现了一只狐狸。她看了看一旁，趁着没人发现赶紧翻了页。
她这片刻的慌张，悉数落在沈聿修的眼里。
对于这些汇报，他本就已经过了一眼，各部门说的大差不差，难免枯燥。但看到某个“做贼心虚”的身影后，他倒是有了兴趣。
从刚才起，她的笔就没有停下。但他可不会相信那是在做笔记，更别说后面翻页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好事。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顾曼晴也逐渐恢复了精神。偷偷看向坐在上方的沈聿修，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一般，眉梢一挑，让她莫名心虚。
“好了，现在也算是互相认识了，大家都很忙，我就不多客套了。希望大家以后能够精诚合作，把各自的工作都做好。当然，有各位长辈叔叔伯伯们在的，我自然是很放心。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总算结束这会议，顾曼晴已经感觉到后背一阵发麻。
领导们挨个过去寒暄一番，他们的大boSS也是游刃有余。
戴玮婷还在等，她们两个自然也不能走。
顾曼晴顺手将笔往本子中一夹，收拾好随时准备走人。等待的时候，她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那言行温和有度、挨个握手问候的人身上。
任是谁看了，那都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人。是的，与她记忆里的沈聿修如出一辙。可可再想想这几次的重逢会面，脑海里的身影竟然消散了大半。
那绝对不是记忆里的沈聿修！
顾曼晴摇了摇头，再看时，戴玮婷竟然领着沈聿修走了过来。
“沈总，这就是我之前给您提过，顾曼晴和张薇薇。”
沈聿修的身量本就高，带着大boSS的光环出现后，好像更高了。
张薇薇先行介绍：“沈总，我是张薇薇，市场二部。”
沈聿修微微颔首，目光落到顾曼晴身上：“那这位，想必就是市场一部的顾曼晴了，你们好。”
他来了个先发制人。
顾曼晴平下心，迎上他的目光：“是，我是市场一部的顾曼晴，看来沈总早就认识我们了。”
沈聿修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正式认识了。”
幸好，这尴尬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
离开会议室后，顾曼晴觉得空气都变得新鲜了很多。只是可惜，上一趟电梯人满了，她不得已只能再等下一趟。
中间，她回了陈映书的消息。想起刚才没有加上的微信，赶紧先通过好友，简单地说了几句以示抱歉。
“咳咳。”
身后忽然传来的咳嗽声，猛然让她一惊，本就夹在腋下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顾曼晴一转身，就见沈聿修带着周寻站在那里，脚边是她那掉落的笔。
“沈总。”
她的反应快，忙要伸手去捡本子。
但沈聿修的速度更快，他将本子拿起，又接过周寻递来的笔。
纸页上的画着的那只狐狸，赫然出现在眼前。如果他没有看错，旁边那龙飞凤舞的字体，勾勒的似乎是自己的名字。
“谢谢沈总！”
顾曼晴一把抓过本子，这下，更心虚了。
沈聿修眉头微皱，语气倒没有变：“看来，你图表做得好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画画的本领不赖。”
看着他半审视的眼神，顾曼晴抱紧了本子。
天，有点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