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天际刚蒙蒙亮。
今日有小雪,天空灰暗,太阳无光。
扶箬掏出那枚舍利,开始按照普玄大师描述的情况进行煅烧。
普玄大师算是现世少有的得道高僧,见识广博。
曾见过被熔炼的舍利子,知晓其中细节。
当然不是上百颗合一点那种,冯增搞出来的那枚实属于逆天,他全家上下加祖宗十八代估计都已经被佛门拉黑。
高僧舍利子极为少见。
一旦大师圆寂,寺庙定然会守护好这些遗物。
除非遇上什么大意外或是变故。
譬如突然陨落,历经变迁后又从地下冒出的千罗古刹。
若不然,就和如今的她一般。
有先前报信的恩义,加上今日为他们出了个万全之策,高僧们知晓司徒珀确实需要佛骨舍利来救命,方才会慎之又慎地选择借出去。
等司徒珀这边解决完,那枚佛骨舍利是要原封不动还回去的。
扶箬祭出舍利,用灵力放出火焰术。
普玄大师说,舍利子生性特殊,处理过后比一般炼器师炼制过的法器都要强悍,无坚不摧。
刀剑砍不坏,灵力打不烂,火焰也烧不化。
又因佛光功德精纯,在内里流淌进舍利每一处。
因而颜色会更加鲜艳,材质更纯粹无瑕。
不过想要煅烧舍利子,对炼器师要求极高,要神识强大又细微,能精确掌握舍利结构,还要不曾背下沉重业果,心性纯粹。
总之,是个麻烦事情。
冯增能将上百颗炼制成一枚,也不知道那些炼器师是他从哪里寻到的。
扶箬准备先将舍利颜色韧性炼制得差不多。
再去碧落寺会见普玄大师,在他的帮助下调动寺庙佛光完成炼制。
毕竟她不是佛修,没有佛光。
但借佛光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多次之后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两日后。
扶箬已经初步炼制完毕。
她把玩着手中那颗舍利,心中连连感叹神奇。
舍利炼制起来,比凌霄木这些炼器材料要顺畅得多。
一入手便能感觉到它不同寻常。
只可惜舍利这东西有特殊意义,来源又那么有限,不能真正作为炼器材料用。
一旦被人广而告之,只怕天下寺庙都被盗贼光顾,洗劫一空。
窗外飞进来一只纸鹤。
是阿左阿右的信。
扶箬前两日收到信后,给它们回了一封。
大致内容是要它们尽量寻到舍利的位置,能有机会便看一眼,描述给她。
她也好做的更逼真些。
若是寻不到机会,便不要打草惊蛇。
回头她还得借它们的手,来李代桃僵。
阿左阿右很是聪慧,它们将扶箬的话谨记。
“目前我们并没有引起那个老家伙的怀疑,他近来脾气愈发暴躁,还时不时与人用苍鹰通信。”
“那苍鹰也坏的很,物随主人,还吓唬我们,想要吃掉我们。”
阿左阿右吐槽完,开始朝着扶箬撒娇。
声音稚嫩可爱:“要花花安慰,要花花摸头才能好!”
扶箬好像真的看到面前出现两只晃动脑袋求摸摸的小麻雀。
“嘿嘿,不和花花开玩笑啦,我们找到了那枚舍利的位置。”
“它藏在马车轮毂轴承外装饰用的木珠里,那老家伙夜里偷偷拧开,被我们瞧见了!”
“那枚舍利瞧着平平无奇,纯金色,有花花半个手掌大小……”
扶箬听完,立即将手中这枚舍利金色炼制得更深。
炼制完,她又比了比大小,好像还差一点点。
于是,扶箬找竹影要了一小块金子。
她将金块熔炼进去,炼制到阿左阿右说的大小。
“这回应该妥当不少!”
扶箬将舍利收起来,给阿左阿右说完回信,便出门前往碧落寺。
……
时下立春已过,温度有所上升。
路面积雪在白日太阳照耀下开始消融,但夜里温度下来,又会结出薄冰。
早上路滑,过了中午又变得泥泞,格外不好走。
更别提,冯家这批人走的路又远又偏。
蜿蜒不平,颠簸地何修远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他靠在马车里,脑袋晕晕乎乎。
两只麻雀从帘子缝隙飞进来飞出去。
而后,车内出现了三只麻雀。
第三只麻雀化作纸鹤,纸鹤自带掩灵符,隔音符还有障眼法。
这种手段,何修远看一眼便猜到是扶箬。
这些时日他回想了数遍过往失败人生,自虐地逼自己一次次回忆最痛苦的事件,现在早已经变得麻木,心性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再想到扶箬,他已能很好地做出分离,不再过度伤春悲秋。
阿左阿右凑到纸鹤旁边:“是花花的回信。”
两只麻雀一字一句郑重听着。
何修远因为坐得有些远,听不真切。
他虽已经想通,但先前思虑过重,近些时日总感觉心累。
便靠着车厢,一边假寐,一边替两只麻雀望风。
……
碧落寺。
扶箬将那枚金珠舍利拿出来。
普玄大师白眉抖动一下,随后颇为意外地抬眸看向扶箬。
“阿弥陀佛--”
“施主炼器技艺极好,除了佛光功德差得太多,并无不同。”
“老衲只能看出这是枚佛舍利,还是枚炼制后的舍利。”
普玄大师都这么说,那就算是元盛帝那边找其他僧人道士来查,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了。
“那便好。”扶箬浅笑着说道。
她也没想到,自己在炼器这方面似乎还有点天赋。
脑中记住的炼制傀儡秘籍,又一次帮了她大忙。
普玄还记得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他抬起如枯树般又布满灰褐色斑点的手。
“施主跟我来。”
“后殿已经收拾好,只待施主开口,老衲便会引功德佛光降落。”
“但无论是功德还是佛光,都是属于纯本之物,它们会择人,若是不愿意亲近施主,怕是再怎么逼迫也无用。”
后殿里。
扶箬望着那尊鎏金佛像,淡然开口:“大师放心,我能调动功德佛光,往日便曾经找寺庙借过,不然那日也不会找上大师。”
普玄先前只是有个猜测,如今听到扶箬承认。
下垂的眼帘抬高,昏黄但矍铄的眼珠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温和无害的光落到扶箬身上,
他想要感知些什么。
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回来。
那股力量太过厚重,带着天地规则,带着时空秩序。
叫人完全参不透。
普玄阖上眼眸,朝着扶箬行了一礼。
“施主非同凡响,是老衲有眼不识泰山了。”
扶箬将人托起来:“大师可别折煞我了。”
“我们早些开始吧。”
“不然冯增的人该把东西运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