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捕头听到苏迹的发言后,就意识到今天的苏家可能不太平。
就看苏迹腰间的那柄木剑,估摸着又是哪家的大少爷,听说什么‘狂剑一日破清风寨’的江湖故事。
年轻气盛之下,生出想要模仿的念头。
来一场什么为民除害。
看柳瑶就知道了。
天天女扮男装,想当什么大侠。
物以类聚。
实属不智。
若是真在苏家婚宴上闹出什么乱子,不仅自己难辞其咎,恐怕连整个衙门都要因为监管不力受到牵连。
亲娘嘞,真是影响仕途。
你去欺负欺负一些小山贼不好么?
苏家本就高手如云,今天大喜的日子更是防备力量最盛的日子。
你偏偏选这一天?
急忙‘尿遁’,实际上是去联系衙门那边的一些朋友。
回来后环顾一圈没看见苏迹的影子:“柳大小姐,你朋友走了?”
柳瑶根本没注意到苏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啊?我不知道啊。”
“那你还不走?”
“我要看热闹喔。”
……
随着一声声响亮而喜庆的鞭炮,新娘的轿子缓缓驶入苏府。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由八名身强力壮的轿夫稳稳抬着,他们穿着统一的红色喜服,步伐稳健而有力。
随着新娘的到来,苏府内外一片欢腾,喜庆的气氛达到高潮。
然而,中年捕头的心却依旧紧紧揪着,苏迹的失踪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瞥了一眼身旁满脸兴奋的柳瑶,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姑娘,看热闹不嫌事大。
按理而言,纳妾的婚礼仪式不该如此繁琐而隆重。
但越缺什么,越想显摆什么。
以前被呼来唤去,卑躬屈膝太久了。
现在也想看到别人被自己呼来唤去,卑躬屈膝。
然而,在这喜庆的氛围中,苏半杭却始终保持着警惕。
青杭内想坑害他的人可不少。
他示意身边的一名手下。
手下会意,手持一柄镶嵌着黄金的玉如意,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轿门,这是婚礼中的“催妆”仪式,代表着催促新娘下轿,迎接新的生活。
然而……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轿子只是轻轻晃动了两下后就没有了其他动静。
如此变故让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凝固,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中年捕头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心中已经有了极其不好的念头:“那小子……不要命了?”
这一刻,他终于才意识到柳瑶口中的‘看热闹’究竟是什么热闹?
苏半杭的眼神变得锐利,他轻轻挥手,示意周围的护卫提高警惕,将自己围的密不透风。
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敲一次。”苏半杭低沉地吩咐。
手下再次举起玉如意,更加用力地敲响了轿门,这次的声音更加响亮,却依旧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回应。
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四起,喜庆的气氛被一层阴霾所取代。
就在这时,莫名其妙吹起一阵狂风,掀起轿帘的一角。
新娘身着一袭绣金凤凰的嫁衣,头戴珠翠凤冠。
金银线绣制的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本该是美好的画面。
但……
但新娘衣衫不整,还是跪坐在轿子中的。
而正位上……
一位少年翘着二郎腿,胳膊撑在翘起的腿上,手掌托住下巴。
见众人目光投来,苏迹挑起新娘精致的下巴。
新娘带着温柔如水的眼眸回应。
“给爷按按腿。”
“好的,爷。”
没有任何勉强之意,一双白嫩的小手就在苏迹的腿上开始揉捏。
那乖巧配合的模样,好似她是苏迹的小妾。
苏半杭的脸色则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筹备的婚礼竟然会被一个年轻人给搅乱。
这不是赤果果打他的脸?
“阁下是准备和我苏家过不去?”
苏半杭这些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问道。
只是整张脸都阴沉得可怕。
苏迹享受着新娘柔夷的按揉:“我听柳瑶小姐说,青杭首富苏夯狗早年不幸与自己儿子走丢,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和自己儿子重逢,甚至愿意为此付出全部的财富。”
“是又如何?”
苏半杭声音冷冽如寒风,敢喊他苏夯狗,只怕双方是不死不休了
这些都是说给外人听得,他总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杀妻灭子。
若是传出去,只怕那些达官贵人,都不愿与自己来往。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这苏家,是打算今天给我还是明天给我?”
“顺带看看我的小娘润不润。”
苏半杭被苏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他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年轻人,更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来人!”苏半杭怒吼一声,“给我把这个小子拿下!”
“私闯民宅,其罪当诛!我要明天在青杭的城头看见他的尸体。”
苏家的护卫们立刻一拥而上,想要将苏迹制服。
然而,这轿子前面好似有一堵大墙,谁也无法靠近一步。
“苏夯狗,我要是你,我就现在去煮一碗鸡汤,没准还有机会放倒我呢?”
“要不就林三喊出来,不然我可要开始索命了。”
当初苏迹才八岁,如今十六。
巨大的变化之下,苏半杭还真一时半会没有认出来。
直到一碗鸡汤……
这四个一出,苏半杭的脸色终于出现一丝惶恐……
那件事……
除去他和林三,就算是月儿都不曾告知……
他终于从苏迹脸上找到一些当初的痕迹。
他眉毛的位置有一点不起眼的凹痕。
是小时候调皮磕到了锄头上,自己当时还为此狠狠骂了他一顿,说磕坏了眼睛,长大以后怎么种地。
苏半杭连退四五步。
他明明亲手掏出苏迹的心脏,将他抛入河中。
人无心也能活?
莫不是冤魂来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