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陨峡谷之外,漠北边境线上,一座名为‘扶桑城’的要塞巍峨矗立。
这座雄关驻扎着超过十万精锐之师,镇守此城的乃是漠北王庭排名第八的柱国大将——百里巡。
圣陨禁地形如狭长的矩形,其另一端,恰好与扶桑城遥遥相接。
远远望去,扶桑城背靠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那沟壑深逾万米,常年被诡谲的雾气所笼罩,如同史前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扶桑城吞噬殆尽。
此刻,峡谷的出口处,一支扶桑城的守军严阵以待,将通道牢牢封锁。
其中,一位身披重甲,气息沉凝的万夫长,乃是仙道七品通神境的强者,他手无寸铁,只是静静地倚靠在山壁之上,双眸紧闭,仿佛进入了深沉的冥想之中。
“鬼雾翻涌得愈发厉害了,看来定是有鬼僧在禁地深处复苏,那些南方的竹节虫,这次怕是要彻底葬身于此了。”一名守兵瞥了一眼身后翻腾的灰色雾气,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漠北与南方大乾,自古以来便处于对立之势。
大乾人斥责他们是未开化的蛮夷,而漠北人则嘲讽他们是弱不禁风的竹节虫。
两国朝廷长年累月的文化灌输与敌对宣传,使得仇恨的种子早已深深埋藏在两国百姓的心中,即便素未谋面,也本能地对彼此抱有敌意与憎恨。
“依我看,咱们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死守?一群修炼神通道的家伙,胆敢闯入圣陨禁地,摆明了是自寻死路,注定十死无生,咱们在这儿守着,纯粹是多此一举。”另一名守兵不屑地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轻蔑。
“与其在这儿磨洋工,我宁愿奔赴战场,多砍下几颗南方竹节虫的脑袋,还能换些赏钱,也好过在这儿干耗着。”
“不过话说回来,南方的汉子是弱不禁风,但那边的女人,啧啧,那可是真叫一个水灵!皮肤细嫩得能掐出水来,听说惩罚营里就关押着不少南方姑娘,等老子攒够了军功,一定要去换一个来好好玩玩。”
“真的假的?我家婆娘,唉,五大三粗,胳膊比老子的大腿还粗,想想就心酸,现在我都和她当兄弟处了,实在是下不去嘴啊。”
几个身形如同铁塔般的壮汉,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打趣,粗犷的笑声在峡谷出口回荡。
万夫长巴凌,原本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锐利的目光如同猎鹰般扫视着峡谷深处,他侧耳倾听,片刻后,沉声道:“有人出来了!”
“警戒!”
刹那间,原本还略显松懈的守兵们,立刻如同被猛兽惊醒一般,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纷纷紧握手中的兵戈,迅速组成战斗阵型,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峡谷深处。
从禁地中走出来的,多数时候都不是活人,而是充满戾气的鬼僧!
他们曾经就遭遇过一次惨痛的教训,一群鬼僧突然暴动冲关,悍然杀向扶桑城,造成了数千人的惨重伤亡,尽管对于拥有十万守军的扶桑城而言,这点损失尚可承受。
但圣陨禁地之中,据传至少囚禁着上千名鬼僧!倘若这些鬼僧同时暴动,那后果不堪设想,恐怕整座扶桑城都将面临被彻底掀翻的灭顶之灾。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畔,在这寂静的峡谷出口显得格外突兀。
就连万夫长巴凌的掌心也微微渗出了汗水,生怕从那幽暗的禁地之中,走出一尊修为恐怖的鬼僧。
直到……
一道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那是一位身穿水火化煞宗弟子道袍的青年,他沐浴着阳光,神态悠闲,步伐从容,仿佛在自家后院漫步一般,缓缓走出了峡谷。
“水火化煞宗的弟子?”一众守兵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巴凌眉头紧锁,上前几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眼前的青年,沉声问道:“我记得你,进去的时候才不过化虹境巅峰,现在竟然已经突破到了脱胎境,莫非是在禁地里面突破了?”
许知易故作悲伤之色,长叹一声,语气沉痛地说道:“正是如此。”
“太上长老与几位同门师兄弟,不幸葬身在了鬼僧的掌下,唯独我一人,侥幸在乱战之中逃了出来,在那生死危机的一刹那,才侥幸突破了境界。”
巴凌的目光扫过许知易胸口那栩栩如生的煞印刺青,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戏谑之色。
他轻蔑一笑,说道:“算你小子命大,陛下早有谕令,凡是能够活着闯过圣陨禁地之人,皆可赐予漠北子民的身份。”
“从今往后,你就是漠北人了。”
说着,巴凌从腰间取出一枚略显粗糙的石质令牌,随手扔给了许知易。
这便是象征着漠北身份的腰牌,令牌表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
“自己刻上名字,再滴入一滴精血,稍后你可以在城中随意走动,熟悉一下环境,等明日百里大人从王庭返回扶桑城,你便跟着他一同前去觐见陛下。”巴凌语气平淡地吩咐道,但话语中却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能够觐见重暝女帝,对于无数土生土长的漠北人而言,是毕生都难以企及的荣耀与梦想。
……
……
许知易跟随在巴凌身后,沿着一条略显隐蔽的小道,穿过几道岗哨,最终从一座不起眼的侧门进入了扶桑城。
漠北边境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狂风裹挟着漫天黄沙,肆虐地拍打着城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粗犷而苍凉的气息。
城中的建筑大多以坚硬的石块垒砌而成,风格粗犷而厚重。
漠北的将士们身披的铠甲,也多是由不化冰晶与坚硬岩石打造而成,显得无比沉重,但这沉重的铠甲,在提供强大防御力的同时,也在无形中锤炼着他们的肉体。
“不是说扶桑城驻扎着十万守军吗?怎么放眼望去,城中似乎并没有多少人。”许知易故作好奇地问道,目光扫视着街道上稀疏的人流。
巴凌神色淡然地解释道:“大部分守军都已经前往前线支援了。”
“前线?”许知易眉梢微微一挑,心中陡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巴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玩味地说道:“是啊,你还不知道吗?边境战争已经重新燃起了战火,五十万漠北铁骑正在全力攻打大乾的雄关要塞,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时空结构已经被彻底扰乱,无论是传送阵还是其他任何方法,都无法通行来往。”
边境战争?
听到这四个字,许知易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窜头顶。
修行王朝之间的战争,一旦双方投入的兵力超过百万,其战争的烈度便足以短暂性地破坏时空结构,使得以传送阵为基础架构的空间通道,也会受到严重干扰,彻底失去通行能力。
如果是短期的闪电战还好,但万一演变成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动辄以年为单位计算,那他根本就等不起!
许墨瞳的状况危在旦夕,他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回大乾,这种关键时刻边境却燃起了战火,而且还是漠北主动挑起战争。
这不得不让他开始深入思考,这场战争的爆发,会不会是重暝女帝故意为之。
“重曦是重暝的妹妹,她偷偷潜入大乾,重暝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许墨瞳的突然遭遇反噬,大概率也是重暝在暗中推波助澜。”
“再将黑星殿安插在大乾王朝的分部,通通逼入绝境,迫使我为了救治墨瞳,病急乱投医,效仿重曦,冒险潜入漠北,然后借机开启边境战争,彻底切断两国之间的来往桥梁。”
“这样一来,我就彻底成为了瓮中之鳖,被困死在了漠北……”
电光火石之间。
许知易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一盘庞大而复杂的棋局,棋局环环相扣,步步杀机,每一步都充满了算计与阴谋!
“若真是如此,那重暝女帝的心机与手段,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可怕,这两大王朝的女帝,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他暗暗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巴凌显然没有许知易想得那么多,他只是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提醒眼前的“涂行难”,让他死了离开漠北的心思,从今往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叛国贼!
漠北人虽然敌视大乾,但骨子里却更加瞧不起背叛者。
而大乾王朝更是如此,对于叛徒,向来是格杀勿论,绝不姑息!甚至还会株连其亲族眷属,朋友故旧,一律连坐诛杀,以儆效尤。
“百里柱国大人,就在前方中军大营里面,你自己进去吧。”巴凌抬手指着一个方向,语气冷淡地说道。
许知易抬眸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完全由硕大的正方形石块,粗犷堆砌而成的堡垒形建筑,它巍峨耸立于扶桑城的正中央,风格古朴而雄浑,充满了浓厚的漠北特色。
忽然。
许知易的呼吸猛地一滞,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仿佛有一座万钧巨石压在了他的肩背之上,令他感到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这是……”
“漠北第八根擎天支柱,百里巡的目光,投射在了我的身上所致。”许知易心中凛然,瞬间明白了这股压力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