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头戴花环,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裙,与地上的草色融为一体,相得益彰。
女子并未回头,昭德帝只看到她纤细的后背,完美的侧颜。
她的头发是棕红色的,鼻梁挺拔,颈项修长,唇角浅浅地勾起,娇艳无比。
昭德帝顿住脚步,看着秋千上的女子。
女子轻盈的身姿在秋千上晃动,带起淡淡的微风,有清清的幽香飘过来,钻入昭德帝的鼻腔。
这是一股熟悉的香味。
昭德帝心下悸动,迈步向前。
秋千上的少女听到了脚步声,嫣然回眸。
映入昭德帝眼帘的是一张娇美动人的脸庞。
“婉贵人……”皇帝满是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陛下难道忘了,这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之处?”婉贵人声音轻柔甜美。
“你是婉贵人……”昭德帝看着眼前的女子,陌生而又熟悉。
“是啊,妾身是娜扎依,是陛下的婉贵人。”女子的声音轻灵而又动听。
昭德帝上前一步,想要拉女子入怀。
可是他的手掌抓住的却是一片虚空。
他的手指划过女子的肌肤,却陷入了她的身体,穿她的身体而过。
昭德帝满是诧异的表情看向女子。
“陛下,我已经离开了,回到了草原,回到了那个自由自在的天空。”
“可是皇宫里依然有我放不下的人。”女子声音千回百转,带着凄婉。
“你离开了,你去了哪里?”昭德帝急切地询问,手指情不自禁地再次伸出,想要抓住女子的手臂。
女子轻盈的飘远,像雾气一般。
“陛下,我真的已经走了,不在这里。”
女子的声音也随之飘远,像风一样散去。
昭德帝急切地追上去,不停地喊着,“娜扎依,娜扎依……”
李莲听到昭德帝的呼喊,快步走过来,掀开床榻帘子。
一开始他并未听清皇帝所喊之语。
走到床那边,听到皇帝呼喊的好像是娜扎依。
李莲内心为之一颤。
婉贵人走得果然不安心,一定非常不安心,要不然怎么会给陛下托梦。
也是个可怜人。
缠绵病榻三年有余,结果临到死还与太后娘娘的寿辰撞到了一起。
死都死得这般悄无声息。
李公公心里这般想着,伸手扶住皇帝的肩膀,轻轻地晃了晃,嘴里喊着,“陛下,陛下……”
皇帝从睡梦中惊醒,直挺挺地坐起来,双眼发直,口中呢喃,额头豆大的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浸湿。
“陛下,您梦魇了。”李莲轻声说着,让皇帝回神。
他自然不会告诉皇帝,在睡梦中,皇帝喊了婉贵人的名字。
九五之尊,睡梦中所说的话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是最不愿意让外人知晓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皇帝回神,用沙哑的嗓音开口询问。
“再有两刻钟便是陛下日常早朝该起的时间……”
“也不算早。”李公公端来一杯温茶递给皇帝。
昭德帝接过温茶,漱了漱口,又抿了两口。
皇帝的神思才渐渐安稳。
李公公拿来皇帝的内衣,为昭德帝从里到外全部都换掉。
皇帝让宫女和内侍伺候着,心里却在徘徊,婉贵人走的却是不安心。
她说她在宫里还有放不下的人。
难道是在说朕?
活着的时候对朕百般疏离,死了却托梦回来,说放不下朕。
那还有何用?
裴乐瑶没想到她的这位便宜皇帝老爹将她这位六公主忘到了九霄云外。
皇帝梦中见到了婉贵人,却自作多情地以为婉贵人放不下的是他。
皇帝穿上朝服参加大朝会。
百官丑时便从家里出门,天还黑漆漆的,天空繁星璀璨,便来到皇宫门口,等待着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
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五品以上官员全部都要来参加朝会。
数百官员排成整齐的八大排队伍,走在宽阔的石板大道上,进入太极殿。
太极殿高大雄伟,大厅内八根雕着龙纹的粗壮柱子,顶起殿宇高大而宽阔的棚顶。
百官跪地,山呼万岁之后便开始奏本。
先是工部官员谈论银子的事情,因为从都城修往洛阳的官道修了一半,没有银子了。
工部开始哭穷,紧接着兵部也跟着哭穷。
随之礼部、吏部等各部,也都说自己银子不够花。
一开始诸位官员各说各的,后来便开始互相攻击。
一开始攻击还只是停留于职务范围之内,后来便开始人身攻击。
整个太极殿吵得像是隔壁菜市场。
不过皇帝却一声不发。
他的神魂依然没有从凌晨的那个梦中彻底走出来,脑袋昏昏沉沉。
不过他是皇帝,高高在上,他不作声,下面的官员自然不会觉得他走神了,而是以为他高深莫测。
只有站在皇帝身侧的李公公瞟了皇帝几眼,觉得皇帝今日神思散得厉害,此时心思或许不在朝堂。
不过他也不会提醒,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
函香苑裴乐瑶睡到自然醒。
“公主醒了……”佩儿步伐轻快地走了进来。
之前她觉得裴乐瑶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姑娘,可自从裴乐瑶不声不响就将婉贵人送出皇宫,佩儿看待裴乐瑶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婉贵人安全离开,函香苑的氛围是轻松而又愉快的。
裴乐瑶伸出纤细的双臂,抻了抻小身体,脸上洋溢着甜美可人的笑容。
“公主该起了……”
裴乐瑶用软糯的声音答应一声,坐起来准备穿衣。
佩儿已经将她的衣服准备好,整齐地叠放在床头。
“我自己来就好。”裴乐瑶甜美一笑。
她毕竟不是公主,也不是五岁,实在是不太适应连穿衣服都让别人伺候。
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自己做来得舒坦。
裴乐瑶穿戴好,洗漱完毕,走出门外。
春日阳光和煦,函香苑墙外的梧桐树上几只鸟雀正在打情骂俏。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又甜蜜的花香味。
裴乐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婉贵人安然离宫,他该想想,以后自己在皇宫里的生活。
古代女子讲究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婉贵人不受待见,她也不得宠,她已经五岁,还未到书院读过书,琴棋画更是没有受到过教导。
既然未来的日子是一条又荆棘丛生的道路,该学的本事自然要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