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信却心有疑虑,他抚掌称赞道:“文和胸有辅国良谋,腹有安邦之策,实乃大才...”
“然陇上地区,乃西凉猛虎,董魔王盘踞之地...”
“兼四周山川险峻,地形顽固,羌胡杂居,实难取也...”
“这...”贾诩皱眉,心中亦明白李信的担忧,羌胡确实是个大麻烦...
整个东汉中后期,朝廷与西部百羌,反复征战拉锯一百多年...
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熬死了十多位帝王,仍然难以消除羌人威胁...
但,总不能因噎废食吧,若真能成就强秦之势,多点麻烦又何不可呢......
李信看向贾诩,安抚道:“西凉地区可取,但时机不对,更不能现在取...”
“若所料不差,羌人积怒已久,此番朝廷内乱,自顾不暇...”
“西部百羌,和各胡强酋,绝对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的机会,举兵西寇只是时间早晚...”
李信这话不是说说,历史上,光和七年末,来自北地郡、安定郡以及金城郡、陇西郡枹罕、河关等地的羌人举事叛乱。
趁机对抗经历数年的腐败,和乱政已然衰弱的大汉朝廷。
从西域地区募来由羌人和小月氏人,组成的湟中义从军,直接兵变加入叛军。
两股叛军合兵,短短半月内,便攻克金城郡治允吾,从此以金城郡为主要作乱据点。
逐步控制了兰州在黄河沿岸,渭河上游河谷地区,割据枹罕和河关地区,自立王庭三十余年。
凉州的持续叛乱,其后朝廷剿抚并用,国库财力虚耗,国力进一步大损,不得不向百姓课重税、征召更多劳力以应战,但都不能建功...
在这个过程中,北宫伯玉、李文侯、宋建、韩遂、马腾等地方豪强,亦趁势而起,割据西陇,虎视雍凉。
哪怕董魔王的西凉铁骑,百般鏖战,也奈何不得这些羌汉军阀,只能恩赏绥靖了事...
以李信现在的实力,攻进凉州,轻而易举,甚至若有心,接管凉州统治,也不是问题...
但,后续接踵而至的羌胡叛乱,和各种大麻烦,会耗干夏军的精气神...
是以,李信将目光,横在地图东段:“雍凉战略,暂时不可取,吾欲东出,取幽州,并辽东,吞并三韩,威服东北百胡...”
“同时组建胡骑,合匈奴八旗扈从军,顺势南下冀州,夺取青徐,成燕赵齐胜之势,文和以为如何...”
“呼!”贾诩收回双手,沉默片刻道:“主公眼光卓绝,战略无双,诩不及也...”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因为这条路线,历史上几乎就没人走过,也没有成功过的先例...
上古黄帝或许走过,但那太久远了,具体如何,没有详细记载...
相对贾诩的谋略,李信亦有自己的顾虑,因为西凉地区,不但有猛虎董卓。
还有和与汉庭拉扯百年的高原骚羌,是实打实的狠茬子。
点子不但硬,还扎手,两相抉择抉择下,李信更愿意去东北那旮旯,蹂躏一些不成形的软柿子。
他很有自知之明,西凉那片蛮地,现阶段实在不适合插足,不提雄心未泯,且正值壮年的董魔王...
单是与东汉朝廷纠缠上百年,反复叛乱拉扯的骚羌百蛮,便足够李信头大的。
而且他现在,也没那个精力,与各部骚羌拉扯消耗...
他要趁着,汉庭与黄巾鏖战的这个空窗期,攻城掠地,抢地盘,壮大自身...
这才是,当前最主要,及最迫切的战略...
因为相比于那些野蛮的硬茬子,汉庭这个病入膏肓的泥足巨人,才是最适合攻略的对象...
且,历史上,想要统一中原,除了由西向东外,还有由北往南这条顺势路线...
因为,后世的大一统王朝,多是由北往南,一路碾压横推...
李信也想,模仿借鉴一二,最不济也能多条出路,多条退路...
…
冀州广宗,黄巾老巢。
当张燕意气风发,带着三万多匹战马,回到冀州时,引来黄巾军震天的呐喊与欢呼。
“飞燕,辛苦了!”离得老远,大贤良师张角,便亲自出迎,为麾下爱将接风洗尘。
“大帅,您身体为重......”见到张角抱病亲迎,张燕不敢怠慢。
他急忙上前抱拳行礼:“大帅威名,那李屠夫知我军势大,想也没想,便送了三万匹战马请罪!”
“咳咳...李信此人不可小觑,飞燕万不可掉以轻心......”
张角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盯着后者的眼睛,认真叮嘱道:“飞燕,李屠夫此人,心性狠辣,狡诈异常,乃我军日后之大敌...”
“汝以后与其接触,必须收起轻视之心,不可被其表象所迷惑,若不然会吃大亏的....”
“看看匈奴人的下场,前后不过半年的时间便被李信屠灭,这就是最好的警示…”
“大帅放心,燕定牢记!”
“吾等,谨记大帅教诲!”一众黄巾高层,亦附和称是。
尽管他们内心对李屠夫这个反骨崽,不以为然,甚至打心里瞧不起。
但,大贤良师的教诲,却需要时刻牢记,与谨从...
“咳咳!”张角望着麾下将领们郑重的神色,不由心中大慰。
他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气喘,继续道:“李信虽然小有谋略,但也不用太过忧虑!”
“待我军推翻汉庭,黄天代苍天,第一个灭的就是这个叛徒....”
黄巾此番出使,虽然没能达成目的,说服李信出兵。
但也让对方,吐出了一批军中急需的战马,这也是个值得振奋的收获。
而张燕从并州获得一批战马的消息,在黄巾有意无意的散播下,各地将士振奋,军中士气更是大震
这消息,也很快被朝廷探知了,文武百官,上至王亲贵族,下至基层将官,无不震怒。
有了骑兵,与没有骑兵的队伍,是两个概念。
三万多匹战马,对于现在的李屠夫来说,没多大作用,甚至还不如几百副铠甲来的有用。
但是这些战马,到了黄巾手中,到了张角手中,就不一样了。
有了骑兵,黄巾就能将作战半径,扩大一倍乃至三倍。
以冀州为半径,甚至能辐射到洛阳,青州之地。
这不单是战术,和实力上的增强,同样是战略上的进一步增强。
其中的战略意义,不是说多三万匹战马,那么简单...
.........
洛阳,议政大殿。
汉帝刘宏,再一次摔碎了手中印章:“废物,通通都是一群废物,还有那李信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朝廷待其不薄,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如今又恩将仇报私通逆匪,其罪当诛....”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汉帝发怒,殿内一众文武大臣大气都不敢喘,只知道趴在地上哀嚎…
因为,这段时间,汉帝愈发暴虐,动不动就要腰斩一批臣官,发泄闷气…
“拖下去,拖下去!”刘宏红着眼珠子,不耐烦的摆手。
呼啦啦,守候在殿外的侍卫好似早有预料,第一时间便上前,将跪伏在地的张宣等人拖了出去。
等到哀嚎声远,汉帝胸中怒气,才有所缓和...
一直侍候在侧的张让,不由上前道:“陛下,气大伤身,为了一个李信,不值得…”
“李屠夫脑生反骨,人尽皆知,此番其与黄巾逆匪狼狈为奸,确实有些棘手…”
“不过以贼匪内斗争权的龌龊秉性,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反目成仇...”
“陛下只需稳住目前形势,不让其彻底倒向黄巾,待大军下平了黄巾反贼,区区李屠夫反掌可灭...”
当初李信等人,率军离开洛阳,张让也是在其中出了力的。
而后来李信更是在北上之时,将带不走的财物,悉数散给各地世家,以及贿赂给张让这些常侍用以拉近交情。
虽然张让等人收了李屠夫海量的财物,但是张让却没有丝毫,为这逆匪说话的意思。
作为皇帝的宠臣,张让知道自己的一切来自哪里,也知道自己的屁股与脑袋到底该在何方。
所以此刻汉帝发怒,他便毫不犹豫的出言,将李屠夫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实相对目中无人,连画饼都舍不得给的黄巾,朝廷这次出使,可谓是诚意十足了。
奈何有些事,不是有诚意就能行得通的,任你诚意在高,也敌不过人心的复杂。
以李信为首的夏军,已然意识到了,与其日后面对四百年大汉正统的攻伐。
他们更愿意,黄巾取得中原战果,或者说,李信更希望张角这个天公将军多支撑一些时间。
因为历史上,张角大概就是这个时期病死的,虽然有李信这个变数,改变中原战局,为黄巾加砖添瓦,助黄天度过难关,并让张角缓了口气…
但历史的惯性太大,李信也不知道张角这个黄巾大军精神支柱,能支撑多久。
是以为了夏军的战略,李信忍着不爽,放弃前嫌,给黄巾提供战马武备,希望他们持久一点。
这是许多人始料未及的,也是朝廷难以理解,和不能忍受的。
但朝廷纵使不爽,现在也没有什么反制的措施,只能装作没看见的同时,继续行安抚事宜。
“不行,大汉不能亡于朕手!”汉帝心头沉重,更加的烦躁。
经历了李屠夫一事之后,他已经意识到,光靠朝廷目前的力量是很难破局!
想到这里,刘宏不由望向一众文武大臣:“朕欲召张掖、度辽、西域等地驻军入关剿匪,诸位以为如何...”
“这,全凭陛下做主!”
“全凭陛下做主....”眼见皇帝正在气头上,这时哪里有人敢于反驳。
只有司徒袁逢,一直不停给身边的官员,悄悄使眼色。
不过这些官员也已经学精了,任由其如何怂恿,全部视而不见装聋作哑。
前御史陈庸等人的下场,可没隔多远呢,这时候想要让他们当出头鸟,还真有点难度,袁逢也不由叹了口气。
朝廷边军与地方武装不同,比如西凉、并州、幽州、辽东、这些地处边塞的驻军,就属于边军和地方武备。
除此之外,还有不受刺史州牧辖制的边营,度辽大营,张掖的长城兵团,和西域长史府军。
这些驻军,与曾经的中央军一样,是由朝廷和边疆地区,直属管理,不受州府辖制。
这些边军大营的兵力不是很多,在六千至一万人不等,虽然人数不多,但绝对属于朝廷精锐战兵。
只不过这些边军,常年在外戍边,主要责任,是提防塞外胡虏入寇。
若是此时将其调入关内,必定导致本就兵力空虚边疆无力可守,到时候胡虏侵入,局面可能会更加糟糕。
甚至会将大汉几百年来,卫边的成果全然葬送,在此上演百年称臣纳贡的屈辱。
但相对于边疆不宁,汉帝更怕的是江山社稷,亡于己手天下改姓。
如果那样,他九泉之下,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在见到殿中文武没有反对,他心中失望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失望的是,没能借此机会清理一批老鼠,庆幸的是,已经没有多少人敢于挑衅他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