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打算宠幸周太医的两个女儿了?
随意处置的话……那能去的地方可就多了!
“是,奴才会看着办。”
陈公公应下了话,便转身出去安排。
江娘娘有些焦灼,担心皇上突然间发善心要去看盛涵渊,虽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也怕露馅不是。
急忙擦了眼泪,有些歉意的与皇上施礼道。
“皇上,这儿乱糟糟的,不如臣妾侍候皇上去偏殿休息,涵渊喜欢吃臣妾烙的肉饼,臣妾想做一点,兴许他醒了想吃呢。”
说起这个。
皇上倒是想起来了。
很多年前。
她被选进宫之后,因着美人多,她家世平庸,又不会手段,所以一直没承宠。
不记得是第二个月还是第三个月。
有一次路过一座宫殿闻到了一阵烙肉饼的香味。
于是便寻着味儿找了过去,结果看到一个小姑娘正蹲在炭火前烤饼子。
小小的个头,手脚却是很麻利,饼子烤得焦黄焦黄的,咬一口香脆得很,她满足的摇头晃脑的,怡然自得。
那模样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心里。
起初江娘娘以为他是太监,他以为江娘娘是宫女,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江娘娘怜惜他生得这般好看,却是一个太监,每次看到他去都给他吃的喝的,甚至还把不多的钱都分了他一半。
后来的半年里,他吃了很多次烙饼,也得了她很多的帮助,那段时间,皇上是真心很高兴,也很舒坦的。
……
没想到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了,少女容颜依稀还在,只是多了许多的眼泪。
皇上上前把江娘娘搂进了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你一说起来,朕也有些怀念,渊儿喜欢那便多做点,走吧。”
想着这儿子便是因为肉饼这个缘故才有的,皇上心下便是真的疼起盛涵渊来,嘱咐太医一定要细心照料,醒了立即给他回话之后,这才牵着江娘娘的手一起离开了宫殿。
一路宫人纷纷跪下,脑袋磕在冰凉地板上的时候,眼里都闪过一丝喜意。
快要踏出主殿的时候。
江娘娘回头看向江照莹,江照莹朝她抿唇,江娘娘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握紧皇上的手离开。
江照莹急忙转身进了内殿,盛涵渊听到她的声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轻声道。
“走了吗?”
“恩。”
江照莹上前看着他已经包好了隐隐还在渗血丝的额头。
“褚太医还真厉害,看着跟真的一样,还往外冒血呢。”
褚太医正在整理药箱,听着江照莹的话,笑着转头看了一眼盛涵渊的额头,略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是自然的,医术是一方面,巧妙斡旋也是一方面么。”
要不是他聪明能干,太子殿下也不会选中他不是。
不过。
他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太子殿下。
他的母亲和先皇后是好友,先皇后离世前,曾写了一封信给母亲,求他们多多照看太子殿下。
后来一次宫宴上。
太子被人设计,有世家子弟要推太子落水,太子反手就把人抓着一起掉了下去。
他冲过去想救太子。
结果看到太子揪着那人死死往水里按,直到沉下去了,他才若无其事的游上来。
从那时起,他就决定非太子殿下莫属。
所以。
他第一个站出来指证是那位世家公子要推殿下,结果自己不小心,跟着摔下去了。
他还说。
太子想救人,但是拖了几次没拖上来。
那世家自是不信,可也无可奈何,表面上装着对太子感恩戴德,背地里阴太子,后来整个世家都被太子殿下端了。
“表弟,漪澜宫暂时由太子殿下的人暗中把控,他的人会侍候你,也会暗中继续查内贼,你现在哪也去不了就躺着吧,我去看看若谷。”
“恩,表姐快去吧。”
盛涵渊急忙点头,朝着江照莹挥了挥手,又转头吩咐宫人道。
“去给本王弄碗吃的来,大碗的。”
“是。”
宫婢急忙施礼转身出去,江照莹听着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十四岁的年纪,正是能吃的时候,确实是得用大碗的。
才出漪澜宫,就看到宫门口一位宫婢气势汹汹要往里面闯。
“我可是朝霞宫的,我们娘娘要见江娘娘,她要是不去,就有她受的。”
江照莹慢慢下台阶,抬手一巴掌打在那宫婢的脸上,嗓音冰冷。
“把她刚才说的话,原模原样说给皇上听。”
那宫婢吓得一脸菜色,她不知道皇上在里面。
江照莹看着她明明害怕却不服气的孤傲模样,将一个福袋递进侍卫手里。
“她若是识时务,便放了她,若是硬要闯进去扰了殿下休息,那就杖毙,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担。”
那宫婢额头窜汗,扑通一声跪在江照莹面前,抖着唇一动也不敢动。
江照莹冷哼。
这才朝着朝霞宫的方向一路疾走。
朝霞宫宫门大敞,门口有被打晕的小太监。
还没进去。
内里就一股戾意冲涌了出来。
远远的。
江照莹看到陈公公的身影一闪而过,于是她也寻了一个位置藏了起来。
周若谷单枪匹马,手握一柄侍卫用的长剑,杀气腾腾站在殿中央的位置。
她的对面。
宋娘娘又惊又怒,被容颜、容易扶着,宫人们更是围成一圈,将她们死死护着。
所有人又惊又怒瞪着周若谷。
陈公公倒抽了一口冷气,被周若谷这凶悍的模样惊得目瞪口呆,心想皇上这是从外面带了一只小野猫回来啊。
不过。
这周娘娘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昨天晚上皇上本有些头痛,就有些担心头疾复发,周娘娘又是下针,又是按揉的,竟让皇上直接睡着了,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才醒,然后才宠幸的周娘娘,半夜还添了两次水。
快要天亮。
陈公公特意晚了一刻钟请皇上起床,怕他身体受不住,倒是没想到,皇上竟神清气爽地起来了。
所以。
陈公公也料到皇上是一定会把周娘娘当成宝的。
“周若谷,你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仗着皇上带进宫的,就敢拿刀闯本宫的宫殿,也不看看本宫是什么位份,你现在跪地求饶,本宫还能给你一个全尸,否则本宫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真是气死她了。
明明设计好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箭双雕。
谁知道幽州王竟然没死,江沐晴和周若谷也没有翻脸。
这两个贱人,一个霸着皇上,一个拿着刀闯进来,竟敢说要杀她!
“那你最好是能杀死我,否则我一定杀了你这个贱人。”
周若谷说着就举剑朝着宋娘娘的方向狠狠劈了过去。
宫人簇拥着宋娘娘拼命闪躲,实在躲不过,宋娘娘便把最近的推出去,送到了周若谷的刀下。
一时间。
院子里惨叫不断。
周若谷喘着气,滴着血,不但不害怕,反而扬起猩红的眼睛,笑得十分嚣张。
“卑鄙无耻,她们拼死保护你,你却要她们的命。”
这话重重落进宫人的耳朵里,不免有些心寒。
宋娘娘确实不觉有什么问题,怒道。
“能为本宫死,那是她们的福气。”
说完指着周若谷。
“谁杀了她,本宫奖赏一千两,明年就送出宫。”
听到可以出宫,宫人一个个眼神热切,不顾一切冲向周若谷。
可周若谷早杀红了眼,身影一个个倒下,宋娘娘眼里的恐惧终于翻腾起来,周若谷冷笑。
“怎么?怕了?栽赃陷害的时候怎么不怕?你以为人人都是软柿子,你想捏就捏?”
“来人啊……来人啊……都死哪去了!”
云中王和乐安公主赶到朝霞宫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尖叫不断,鲜血横流,宋娘娘被追得到处疯躲的诡异场景。
他们真的惊呆了!
长这么大,宫里从来没有发生这种离奇的事情,竟有人敢拿着刀在宫里公然杀人。
乐安公主吓得尖叫着冲向宋娘娘,云中王转身拿了武器就朝着周若谷劈了过去,两个人打了起来。
江照莹静静地看着,周若谷虽然不会武功,但她对人体的穴位一清二楚,她知道攻哪里人最痛,攻哪里人会摔。
转头。
见皇上由远而近,江照莹急忙将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吹了起来。
周若谷眼眸一抬。
这是皇上来了?
狠戾闪过,她看着云中王开口挑衅。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云中王怒火中烧,狠狠劈了下去,周若谷抬手一挡,似是伤到了手腕,剑便掉到了地上,云中王逼退周若谷,将剑捡起便朝着周若谷的肩膀狠狠刺了过去。
陈公公被眼前那一幕吓得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殿下住手,住手啊。”
云中王没想到陈公公会出现在这里,惊得手一松,随后宋娘娘、乐安公主都脸色煞白,陈公公在这里,那岂不是皇上也在这里?
皇上听到陈公公的声音,急忙加快脚步,宋娘娘看到皇上的身影,急忙敛了身上的杀戾,身形一柔,便弱弱地迎了上去。
“皇上……”
然而。
让宋娘娘震惊的是,皇上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将她揽进怀里,而是看都没有看她,径直朝着周若谷的方向奔了过去。
此刻。
撞进皇上眼睛里的。
是周若谷那娇小,倒在血泊里的凄美模样,她的右边肩膀已经被血浸透,连带着白皙的脖颈上全都是血。
看着像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死在血里的凄厉画面。
皇上的心陡的一紧。
宋娘娘心中惊恐,上前抓住皇上的袖子,皇上眼神狠戾抬手一巴掌狠狠把宋娘娘打得甩出去很远。
接着又是一脚把云中王踢了出去。
“昭仪?昭仪?”
蹲下身子,皇上捧着周若谷的双肩,心口被揪紧了起来,陈公公上前探了探周若谷的鼻息,忙道。
“皇上,昭仪娘娘还有气,得赶紧召太医。”
皇上冷着脸把周若谷抱进了怀里,起身就走。
宋娘娘看着皇上那般上心的模样,几乎是龇牙欲裂,哭着喊道。
“皇上,是她要杀臣妾。”
皇上止住脚步,戾目看向宋娘娘。
“你不害她,她会来找你?宋清婉,朕当真是看错你了。”
那阴狠又厌恶的模样惊得宋娘娘心口发堵,双腿一软,宋娘娘跌坐在了地上,惊恐不断的涌上心头。
然而。
让她更惊恐的是,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侍卫将朝霞宫全都围住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
宋娘娘指着殿门口的侍卫,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宫门砰的一声关上,愤怒的尖叫了起来。
“他明明说过这宫中女子都是权衡,只有我才是他心尖上的人,我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守着他,到头来他却这样对我?”
云中王半蹲着身子,捂着发痛的胸口,剑眉浓蹙沉沉的看向宫门口。
听到母妃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起身走到宋娘娘面前,俯身将她搂进了怀里,宋娘娘委屈得大哭了起来。
杀一两个人而已,以前他又不是不知道,可也没有这般生气过。
“母妃,母妃。”
乐安公主慌忙奔了过来,和云中王一起将她扶了起来。
“咱们也不算输,我听说幽州王就算是醒了,也可能会是个傻子,根本好不了了,这件事情真要说起来,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咱们做的。”
坏就坏在这个周昭仪她竟然直接冲进闹,举着刀就杀,大喊大叫的说是她们朝霞宫做的。
如此一来,就算是没有证据,那也不影响别人认为他们是凶手。
“啊啊啊。”
宋娘娘气得歇斯底里尖叫起来。
这该死的周若谷,该死的周若谷,坏她的好事。
月辉宫里。
又是一阵惊心的忙碌。
皇上看着脸色苍白,已经睡下的周若谷,看着她年轻的模样,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这性子,哪适合呆在宫里。”
皇上和陈公公沉声说着,陈公公轻轻点头。
“可能……除了皇上,她也找不到去处了吧。”
皇上一愣。
随后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蛋,一股子心疼溢了出来,跟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有一种自己也年轻了的感觉,皇上是很喜欢的。
“该怎么处置云中王!”
皇上冷着嗓音开口,论起来,周昭仪是他的庶母妃,可他全然不顾,竟下死手。
“打三十棍,送到暴室去。”
“皇上。”
陈公公听着心头一惊,暴室那可是整个皇宫最阴暗的地方,在那里的人活着跟条狗都不如。
床上的周照仪发出一声轻轻的痛呼,眼泪随即溢出,害怕地全身颤抖。
皇上握紧她的手,随即脸色发沉,不再说话。
陈公公施了一礼急忙出去吩咐……
此时。
江照莹和太子殿下正站在一方隐蔽处,听着沈琉光的禀报后,太子看向江照莹。
“先出宫,孤有东西要给你看。”
江照莹点头。
“我想先去一趟地牢。”
“恩。”
太子沉沉应了一句,随后出宫,让马车往刑部大牢奔去。
“去吧。”
太子撩起帘子,江照莹从他的身侧下车,看着她的背影,太子眼神阴沉得要刮风下雨似的。
沈琉光抬头看向太子殿下,眨了眨眼睛,上前道。
“殿下,一起去看看?”
太子重重的一甩帘子,沈琉光无奈的笑了笑,只好作揖道。
“那属下去看看。”
太子没有说话,沈琉光便跟着江照莹一起进去了。
江照莹拿出太子的玉扳指,牢头吓得脸都变了色,急忙亲自迎着他们进去。
一边往里走,牢头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已经有一位小姐进去看宋世子了,可要小的把她赶出去?”
“无妨的。”
江照莹猜都猜得到是谁。
宋成玉被关在中间的牢房里,视线相对昏暗,血腥味也很浓,牢头原本紧张非常,见她眉眼染笑,又好说话,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江照莹从怀里拿了一张银票塞给他,笑着轻声道。
“有劳。”
牢头颤着手接过银票,看到千两的字样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间,指了指宋成玉。
“夫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要是这位夫人怪他们打得太重,那就麻烦了。
江照莹看了一眼宋成玉,又看了一眼他身边哭红了眼睛的沈月芙,微微倾身与牢头道。
“他逼着我父亲签字画押,要夺取我江家所有的财产,牢头这般帮我,我岂会不满意。”
牢头眼中一鄂。
马上明白话里的意思,收了银票,踢开牢门,挺直胸膛。
“那夫人您自便,有事叫小的便是。”
宋成玉趴在稻草上一动不动,背上的伤都还没有好全,结果又添了新伤,背上已经看不到一块好肉了。
沈月芙见到她进来,立即窜到她的面前,怒骂。
“江照莹,你怎么能如此歹毒,不就拿了一点东西,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这般计较?”
“你看看他们把夫君打成什么模样了?你和表哥不能和离,他死了,你也会一辈子守寡,这对你有好处?”
江照莹没有理会沈月芙,而是走到宋成玉的面前。
“那份文书呢?”
宋成玉想要移动身子,可是身上的剧痛实在是让他痛苦非常,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江照莹,冷笑。
“没有。”
一晚上的时间他搬走了江家数不尽的东西,眼下正在往那边送,那个一直压在他心上的难题终于解决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想象不到,江家竟然这么有钱。
宋成玉心想。
要不是江家无权,否则以他们的钱财,买下几十座城池都足够了,他就知道,娶江照莹是最对的选择。
皇上不敢杀他的,受点苦算什么,等他出去了,他继续搬空江家的东西,到那时候,他才是富可敌国的那一个。
这份文书,说什么他都不会给!
江照莹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宋成玉,他该不会觉得,一份文书就能拿走江家的一切吧?
每一样东西上都抹了香粉,那种香气能留一个月的时间。
江家养的猎狗正跟着那些东西。
眼下。
一封飞鸽传书,她就知道东西到了哪里,到了谁的手上。
“宋成玉,我知道你背后有更大的阴谋,可是……你就不怕我在你得逞前……就把你杀了?”
宋成玉听着狠狠颤抖起来,紧紧抓着发霉的稻草紧张不已,可是很快他又扬起血红的眼睛,嚣张的看着江照莹。
“不,你不敢,皇上离不了我,我是他的药引,就算你想杀,你也不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