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江邈脸上顿时多了个巴掌印，季昀气得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
“江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昀打得太狠，打完他手指在轻微的颤抖，紧接着那一条胳膊颤得厉害，之后连着肩膀都在剧烈的抖动。
江邈让他这一下打得，差点没站稳，脑袋嗡嗡嗡的，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扶着墙缓了好半天，江邈才重新站直，他直直的看了季昀好一会儿，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头也没回。
季昀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雨幕中，他再看不见江邈的身影。
眼睫很轻的眨了眨，季昀抹了一把脸，蹲下身把伞捡起来，把伞撑开。
伞柄坏了，其他地方还是好的，遮雨不成问题。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可怜被人丢下了啊？”程昱插着兜慢悠悠的晃过来，“也就江姓小儿舍得不要你，是我都要心疼坏了。”
季昀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语气很平静，“戏倒看得很热闹。”
“还成吧。”程昱兴致缺缺的说，“还差盘瓜子。”
“呵。”
季昀撑着伞走进雨中，不想搭理他一句。
天道好轮回，他也有被人扔在路上的时候。
其实他也不是非得让江邈过来接不可。
就算下了很大的雨，他没有伞，没有开车，也还有很多方式回家。
喊别人来接，或者打车，谁也不麻烦。
再不济，在休息室里凑合一宿，或者在附近开一间房。
无论选择哪一种办法，都不会比现在更狼狈了。
是江邈早上执意要送他过来的，是江邈说了一定会过来接他，让他等着。
凄风苦雨，夜也冷，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是他信错了江邈。
一辆车从身边驶过，溅了季昀一身水。
季昀一脸的木然，盯着车屁股的眼神又冷又狠。
那车犹觉不够，跟季昀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倒回来，停在季昀面前，同时又泼他一身水。
全身上下，找不着一处是干的。
落下的车窗，露出程昱那张笑呵呵的脸。
“天公作美，今夜正适合开房。”程昱头探到窗外，“走吗？咱俩好好睡一觉。”
季昀面无表情的看他，一个“滚”字刚到嘴边，另一辆车开过来，停在季昀不远处。
重重雨帘遮挡，透过玻璃，季昀也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江邈。
是根本就没走，还是走了又折回来，或者是打算要走的，却刚好看见了他和程昱在这儿？
季昀不想深究了。
江邈没喊他，程昱还在不停的跟他说，今晚要如何如何的过，要玩什么花样，要做多久，做几次。
说的人旁若无人的说，听的人心不在焉的听。
隔着不远，江邈静默的，在跟他们对峙。
跟他走，或者跟程昱走。
江邈给了季昀完全的自由，选择权在他的手里，任他支配。
脚步挪动了，方向是走向江邈。
程昱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凝视着季昀的瞳眸，深渊一样幽邃得没有边际。
“你选择跟他走？”程昱沉声问他。
“不是。”季昀的声音只他一个人能够听得见，“我只是不想待在雨里，我想回家。”
仅此而已。
步伐不急不缓，散步一样，算得上是很悠闲。
季昀拉开江邈车的后门，收了伞，坐进去。
“走吧。”他说。
就像是某一个雨夜，他拦下一辆车，然后让司机送他回家，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江邈没有第一时间开车，他从后视镜对上季昀的眼，声气不再那么温柔。
“坐到前面来。”命令一样。
“我累了，也不想再出去淋一回雨。”季昀靠在车窗上，眼睛都要闭上了，“江邈，你行行好，别再闹腾了，我很难受。”
这场雨来得很急，还没来得及收工，就已落了满身的雨，回到室内的时候，个个都成了落汤鸡。
江邈打电话过来的那会儿，季昀晕晕乎乎的躺在沙发上，头就有些疼了。
前面程昱的车已经开走，窜进夜色里的车身，早就没有了踪影。
江邈在原处停了很久。
再看时，季昀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脸色透着苍白，不见半点血色，清浅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颤动的人脆弱不堪，一点攻击性也无。
车在磅礴的雨里行驶，一路上只有雨声清晰可闻。
“到家了。”
季昀没动，无声无息的，像是睡沉了。
江邈的声音大了一些，“到家了。”
后座的人依然没有动静，江邈这才有些急了，迅速的打开车门下车，跑到后面拉开车门。
没有倚靠的季昀跟着就往外倒，江邈连忙伸手接住，手探了探季昀的额头，很烫，火一样燎着他的手掌心。
“昀昀！”
季昀勉强睁开眼睛，嘴唇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你发烧了，别动，我扶你进去。”
伞不好撑，江邈就脱了外套罩在季昀的头顶。
也没多管用，外套是浸湿了的，冷意顺着头皮往里钻，丝丝缕缕的侵袭进去，疼得季昀想拿头撞桌子。
江邈艰难的把季昀弄进家里，半扶半抱着回到主卧，全程季昀都显得很配合，出奇的温顺。
“好乖。”江邈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把人轻柔的放在浴室里，“坐一会儿，我给你放点热水泡泡澡。”
放着热水，江邈给季昀脱衣服，季昀挣了一下。
“我可以。”
江邈不轻不重是斥了一下，“别逞强。”
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季昀剥了个干净。
先前吵了一架，回来季昀又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江邈把他抱浴缸里，没起别的心思。
浴室里热气蒸着，季昀面色有了点血色，人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你出去。”
“害臊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处没看过？”
话下意识就说出口，说了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细究又没什么问题。
不过江邈还是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半个小时过后，季昀穿着浴袍下楼。
江邈端着一碗姜汤从厨房里出来，“趁热，喝了。”
“放着吧。”
“别跟我闹脾气，没谁会一直惯着你。”
季昀眼皮很难的掀了一下，“太烫了，放凉一点，我会喝的。”
江邈把姜汤放在茶几上，又钻进厨房。
“金灿灿，你过去一点，爸爸病了，别传染给你。”
金灿灿不听，就是要蹭过来，季昀拿她没办法，好一阵揉揉摸摸，才哄着她趴在沙发上睡。
姜汤喝完，江邈也从厨房里出来了。
“锅里煮得有粥，饿了自己去整点吃。”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睡前，记得吃药。”
说完，江邈就上楼去了，没再管季昀。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季昀轻叹了一口气。
“金灿灿，要是我和你爹离婚了，你跟谁？”
过了一会儿，一声低笑。
“跟我吧，当年是我把你带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