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导演，您好，我是摇音娱乐运营六部的部长谢思青，最近关注到您有意选择视频平台播出您的作品《我在九零嫁下岗工》，不知道摇音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你合作呢？”
语音那头谢思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语气仍十分精神。
对上她略显谦卑的态度，嬴佳一时没来得及接话，只听着谢思青继续说。
“很抱歉现在才通过周全周导演联系您，实在是之前没找到您的联系方式。听说您之前给摇音发过邮件，是吗？采购部那边对接的是运营二部，我做为六部的负责人，没能及时回复，希望您不要怪罪。”
这话就假了。
嬴佳发的是摇音采购部的公共邮件，采购部统一录入后会抄送到运营部，各部的部长均能看见。
不过是当时《下岗工》没热度，懒得关注罢了。
嬴佳笑笑，不去纠缠真假，“没事。”
谢思青解释了一句后迅速说明来意：“嬴导演，关于《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的授权，您有什么想法吗？”
嬴佳反问：“你的方案呢？”
谢思青早有准备：“嬴导演，我这边提供两个方案，方案一：300万独播费，平台抽成订阅费用和广告费用的70%。嬴导演，摇音的抽成一般在80%左右，您这个，已经是我向领导申请的最低分成了。”
嬴佳的语气看不出态度：“方案二呢？”
“方案二，0独播费，平台抽成30%，嬴导演，据我所知，这应当是所有视频平台里的最低抽成了。”
谢思青说得没错，现如今视频平台多数采用评级分成的方式，除去基本的授权费用外，对最高级的S级剧集一半抽30%。
而对类似嬴佳这类无名导、无投资、无实力演员的多无剧集，平台的抽成一般为80%，更极端的甚至会抽90%。
谢思青能报出方案二的分成，并不是有多看重《我在九零嫁下岗工》这部剧，她有自己的考量。
别看现在《我在九零嫁下岗工》声势浩大，1895工作室一夜之间涨了100多万粉，都表示一定看剧。
如果这100万人里有30万人愿意付费观看，按照40元可解锁全集的定价，走方案一，嬴佳能拿到660万，走方案二，嬴佳能拿到840万。
是个人有长远目光的人都会选择第二个方案。
但是，谢思青翻开手中的评估报告，观众群体分析一栏中，写着：……粉丝多为大学生，传播虽广，付费意愿低，可替代性强……
谢思青估计，这部剧上线后，有10万人愿意付费就顶天了。
如果只有10万人观看，走方案一，摇音平台支出300万授权费，收入280万分成费，实际上是亏了。
走方案二，摇音平台一分不花，最后却获益120万，赚翻了。
这时也许就有人要问了，谢思青不怕嬴佳图授权费，直接选择方案一吗？
不会的。
谢思青和周全相熟，清楚周全的性格。能让周全欣赏并主动介绍的朋友，必然和他本人很相似。
说好听点，清高自持。
说难听点，自负。
他们通常认为，自己的才华能够吸引大量的观众为他们的剧集买单。
所以，他们一定会选择抽成更少的方案二。
嬴佳问：“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
谢思青勾起嘴角，果然上钩了，“您答应的话我可以带着盖好章的合同半小时内赶到。”
嬴佳爽快到，“荆州中心商圈咖啡厅见，我希望能在今天晚饭前解决。”
“好的，我马上出发。”
嬴佳补充：“对了，我选方案一。”
“啊？”谢思青惊讶，刚想问理由，那头的嬴佳已经挂断了电话。
……
下午五点，谢思青拿着签好的合同回到摇音运营部的办公室，安排下属用官微发送剧宣。
看着摇音的官方账号发布的剧宣微博下，互动数量飞涨，App后台下载量也节节攀升，谢思青满意地笑了。
运营部今年业绩普遍不行，摇音的收益也下降了许多。
前几天的部门会议上，公司高层本准备裁撤一个部门。
谢思青作为最年轻的，也是唯一的女性部长，被其他五个部长排挤，成为了高层的首要裁撤对象。
谢思青却不愿意认命，在部门会议上当众立下军令状，保证今年第一季度必为公司创造500万的收益。如果做不到，她自行离职。
能够签下《我在九零嫁下岗工》她第一季度的目标，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运营二部的刘部长走了进来，那张丑脸上露出恶心的笑容，“你签了我在九零嫁下岗工？不要怪我不提醒你，摇音一向做短视频业务，你签短剧进来，能有什么用？”
刘部长以前是谢思青的上司，是个有点爱揩油的老男人，谢思青挺讨厌他。
后来谢思青做了部长，刘部长还阴阳怪气说她“不知道是靠什么手段才上位的”。
思及此处，谢思青阴阳怪气回复：“刘部长，您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刘部长皱眉，随即放松下来，笑了，“我？还用我说？你那葡萄本来也不甜啊，不信你上网看看。”
谢思青眉头一皱，打开了微博。
下午的时候，“摇音播出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的热搜还挂在热搜榜上，话题浏览度和讨论度迅速上升，各大营销号纷纷发布通稿。
“三足鼎立，逐鹿群雄，决战0108”的口号更是火遍全网，在各个圈子内传播。
可现在明明是晚上八点，黄金宣传时间，热度却不增反降，就连挂在热搜榜上的热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思青搜索“摇音”、“我在九零嫁下岗工”，却没有搜到任何消息，只有微博搜索框冷冰冰的一句——由于政策和法规问题，该搜索结果不予显示。
可点进摇音的官方微博里，《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的剧宣仍好端端的挂在置顶上，没有被屏蔽。
是有人故意在压《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的热度。
谢思青得出这个结论时，还有些怀疑自己。
嬴佳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没听说得罪过谁，怎么会有人愿意花如此之大的代价来压她？
不可能是《兄妹仨》，菠萝tV那帮人都是人精儿，绝不会把钱浪费在压别人的热度上。
到底会是谁呢？
谢思青盯着微博热搜榜，脸色难看。
她终于明白嬴佳选择方案一，又急着在晚饭前签签合同是为什么了。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谢思青放下手机，冷笑一声。
但谢思青向来不是个沉溺于过去失败的人，她忽略刘部长那张略显得意的丑脸，推开办公室的门，对门外的属下指示。
“尽快优化推荐和订阅机制，1月8日那天，我要全摇音的用户都能刷到《我在九零嫁下岗工》。”
事已至此，干脆赌一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