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随猛的睁开眼,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他乌黑的嘴唇蠕动半响,最后“噗——”一声。
浓黑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滴滴答答染脏了繁复华丽的衣裳。
“咳咳……”
许随脑袋仿佛遭受过一记重锤,阵阵发黑,瘫倒在床上奄奄一息。
“沈烨……”许随低低呻吟出声,嗓音痛苦难耐,“我好疼……”
门被粗暴的撞开,一道快如疾风的高大身影冲了进来,掀开内室的帘子,把软倒在床的许随抱住。
“许随,你怎么了?!”沈烨拍拍他的脸颊,望着许随死气沉沉的脸,心急如焚,“睁开眼睛看看我,别死过去!”
“疼。”许随缩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强忍疼痛道,“有人打我的脑袋……”
沈烨不理解他口中的话,只以为巫师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到语言颠三倒四、逻辑不通的地步。
他没办法缓解许随的痛苦,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一遍遍地哄:“乖,我在身边呢。”
不知道是沈烨温柔耐心的声音抚慰了神经,还是疼痛缓过了劲儿,许随的颤抖渐渐平歇。
许随窝在男人的怀里,呼吸急促,待慢慢平稳过后,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沈烨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怀中睡觉的巫师,维持这个姿势,手困脚麻了也不肯把人挪开。
许随的睡颜很乖巧。
闲得无聊,沈烨又一次望着对方的脸出神。
细而长的眉毛像浅淡的远山,睁眼时漂亮天真的瞳孔,闭眼时长翘的睫毛会温驯地垂下,美丽得让人挪不开眼。
沈烨喜欢这张淡又不失颜色的脸,尤其对方唇角得意弯起,眼睛却流着眼泪的时候,暗自骄傲又佯装委屈,看起来可爱极了。
正兀自出神,许随睫毛颤了颤,茫然睁开眼安静,和沈烨对视上。
“……醒了?”沈烨赶紧回神,大手有规律地拍打青年瘦削的脊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吐血晕倒?”
“有人打我……”许随精神萎靡,蔫蔫想把前因后果告诉沈烨。
可脑袋里的记忆怎么也提取不出来,本来脱口而出的话也就这么止在嗓子眼里。
许随眼角掉出眼泪,缩进沈烨怀抱里默默哭泣:“夫人,我头疼……”
沈烨不管他是不是装的,只要许随这么哭,就算说上帝降临人间给了他一巴掌这种瞎话,他都能捏着鼻子说“我信”。
所以对上许随泪汪汪的眼,沈烨缴械投降,低头和他额头碰额头:“别哭,你把疼传给我算了。”
许随被他的傻气逗笑了:“不行。”
沈烨疼惜地揉他的脸,把许随过于苍白的脸揉到发红:
“修炼不好修,你放弃算了,我在这里陪你也一样。”
“不行。”许随倔强摇头。
沈烨神色动容,眼里浮现一丝感动。
本来以为许随会说些“我舍不得你付出这么多”类似的体己话,谁能想到许随抹了把眼泪,委屈道:
“出不去就没小蛋糕吃了。”
沈烨瞬间面无表情。
他家小老公气人也是不分场合,情商比他还低。
“你跟小蛋糕过去吧。”
沈烨冷漠放开怀中已经没事的许随,起身去收拾背包,把摄影机、洗漱用品之类的都装进去。
他一提溜背包,一边往外走,一边扬声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回娘家!”
他走了还没两三步,身后传来着急忙慌的下床声。
随着几声沉闷的咚咚脚步,沈烨的腰被扑上来的青年牢牢抱住。
“不回娘家!”许随着急道,“我才刚修炼出第一步,你不能走!不然我出去后日日夜夜缠着你,直到你死为止!”
“如果修炼一次就像今天吐一次血,那还不如不修。”沈烨抱怨道,“放开我,你胳膊瘦得跟柴火棍一样,勒的我腰疼。”
许随见他没真要离开,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轰然落地,他安心地抱紧沈烨,说:“今天是个意外,我保证没有以后了。”
沈烨说:“以后只要是你修炼,我就在门口看着你。”
沈烨抱住许随的脸,在他画着浓妆的脸上亲了一口,毫不嫌弃自己嘴上沾染的白色。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努力就够了。”
沈烨的靠谱让人格外心安,许随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他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笑容。
他乖巧点头:“好。”
“以后我锻炼身体,你安心修炼。”沈烨拍胸脯保证道,“出去后你靠在我的身上,我用胳膊托着你,咱俩去哪儿由你定,环游世界你说了算。”
许随被他的大饼迷惑到了,眼睛冒着星星,狠狠点头:“嗯!”
三言两语给单纯的鬼打了鸡血,沈烨又抱着对方亲了两口,说了两句甜言蜜语。
许随的嘴角都快飞上天了,下都下不来。
“我们一起为未来努力,好不好?”沈烨问。
许随笃定道:“夫人,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要养尊处优,要荣华富贵,要把夫人放进钱堆里供起来,要努力修炼为未来努力!
许随雄心壮志,双手一推把人推出门外:“我要修炼。”
“好好好。”沈烨满口哄着,被推着走出了房门。
从这一天起,六婆村常常见这一幕。
生活自律的夫人一大早起床,上半身不穿衣服,吭哧吭哧绕六婆村和山峰跑好几圈。
回去吃个饭,然后再出来,不过这次不是跑步,而是干农活,干完回家吃饭,最后到巫师大人的门前静静等待。
六婆村的纸人们每天按照固定程序扮演民风淳朴的好村民,但这相当于被输入特定程序的ai机器人。
沈烨走出房门,就能看到每天跑步前,必定站在他家门口,面带微笑冲对方打招呼的A和b。
A村民说:“小b,这么早就出门了?……怪不得,今天天气真不错。”
b村民说:“A叔,吃饭了吗?”
沈烨淡定地从这两人身边跑过,耳朵已经快听出茧子。
在六婆村住了有一段时间,这话他每天都听,连语气、停顿都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