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铎操纵着不熟悉的神力,一遍遍推进华寿的体内。
可无一例外,全部的力量透过了华寿的身体,落到身后的地面。
华寿一脸轻松,“哎呀,着什么急,救不活了。”
蔚铎急得跺脚,“不然把这神位还给你,怎么还你教我。”
“教不了,只有命神才会。”华寿绕过他,走向悬崖。
“这是我能想到的弥补方式啊。若我不死,你轮回转世,怕是也难以与风棂长相厮守。这条老命,留着没什么用了,就这样吧。”
“蔷薇啊……”他呢喃着,毫不犹豫跳下了悬崖。
“喂!”蔚铎抓了个空,差点也掉下去。
他趴在悬崖边缘,往下看。
华寿的身体在空中分解,变成了零星点点的粉尘,融入了周围的土壤中。
蔚铎使劲儿拍下手掌。
他不小心摁到了地上的蔷薇花,粘上一手的水滴。
蔷薇花上满是水珠,每一朵都有。
蔚铎从悬崖下收回视线,在身边发现了两个手串。
手串转交给了风棂。
他站在风棂面前,不敢上前触碰。
风棂死死捏住手串,手腕颤抖。
所以她感受到的命书异常,是铎和师父的……
她蹲着走了两步,捡起另一个手串——
华寿在镜子前,对着镜子笑。
“小风棂,师父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华寿往旁边一步,镜子内露出铎的命书。
“看,这是铎的命书,师父藏了几百年,终于能拿出来了。”
“这是师父最后能为你做的一件事了,你本该无忧无虑过完一生,是师父酿成大错。”
他重新回到镜子中央,“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命书的最后一个事项。”
“神转世为人,想再回到神位,需要以一神之命换一命。”
“命书以后就拜托你了,少忤逆命书,反噬多难受啊。”
“不用想办法复活师父了,师父已经自行转移命书,你找不到我的了,以后我只会出现在人命行列了。”
“对了,你看见师父这段话的时候,铎该将手串给你了。”
“这两串珠子,是我心心念念之人赠予的,是她以露水制作而成,注入了她的神力,才能保存记忆。”
“你帮着师父保管,日后应当是有缘的,你再还给我。”
“对了,帮师父个忙,为师父安排一下寿命,往后投胎,让我活个88岁,图个吉利。”
“我爱蔷薇,你若是来扫墓,给我送几朵蔷薇花吧,红蔷薇最好不过了。”
“就说到这里了,小风棂,不要责怪铎,我同样隐瞒了他。”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朝前看。”
风棂抓起两个手串,一句话没说,转身跑出了天隐潭。
蔚铎追了两步,脚步愈发犹豫,他掩下悲伤的双眸,坐回石头上。
身边的树煽动叶片,“为何不追?”
“她估计恨透我了。”蔚铎看着潭水,鼻尖开始发酸。
—
黑暗的河岸边,魂魄们踏入河流上方的木桥,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木桥很多,每座桥下排队的魂魄井然有序。
阎冥在岸边,靠着摇摇椅,盖着毯子,手边摆着食物。
见到风棂的瞬间,他瞬间跳起,挡在魂魄前,“你怎么来了?”
“我想找我师父。”风棂沿着岸边找人。
阎冥跟在她身后,“华寿大人插队了,已经离开了。”
“这么快?”
“不快,过去七八天了。”
风棂猛然顿住。
阎冥:“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他知道你会来找他,让你快些回,不必挂念他。”
风棂踢了一脚石子,“他打点好了所有事,却唯独不见我一面!”
石头滚到正准备上桥的魂魄。
魂魄被石头挡了路,偏移方向,走向另一座木桥。
阎冥连忙将他抓回来,“你这辈子干了这么多坏事,还想当富豪?”
“回来,上这座桥,你下辈子当猪。”阎冥推了一把魂魄,让魂魄更快上路。
魂魄不敢有怨言,踏上通往成为动物的路,桥后还有分类更详细的桥,他走上猪的道路。
阎冥回到风棂面前,“快回吧,你在这里打乱工作节奏。”
风棂转头望去,几乎所有魂魄都杵在原地,好奇地打量她。
“他下一世何时何人?”她问。
“两百年后,军人世家。”
风棂得到答案才走。
阎冥伸了个懒腰,回到摇摇椅上,看向最远处的那座桥。
桥上逗留了一个女子。
阎冥:“你停留一万多年,华寿大人见到了,他徒弟你也见到了,怎么还不走?”
女子转身下桥,飘荡而来,“我不要上这座桥,我要去往华寿通过的同一座桥。”
阎冥抬起右手指路,“右手第三座,不送。”
“多谢。”女子缓缓飘荡而去。
“慢着。”阎冥单脚踩着地面,停下椅子的摇晃,“我心里还有个问题。”
女子停下步子,“请问。”
“华寿大人来了,你为何不亲自见他?”
“不愿让他回忆起我死时的伤心场景。”
“你当年死时,华寿还是命神,你为何不让他救你?”
“他会遭到反噬,我不忍他痛苦。”
“所以你就在我这等他?”阎冥躺下去,叹了一大口气,“你看你挡了多少魂的路,希望你下一世不要有这么深的执念了。”
“多谢告诫,我上路了。”女子半蹲行礼,转身走向第三座木桥。
天隐潭。
风棂远远观察着蔚铎,他依旧坐在那块石头上。
她走到树下的石桌边,出声:“有大的石墩你不坐,偏偏坐石头上,屁股不痛吗?”
蔚铎惊了一瞬,看向她,“不痛。”
风棂自顾自坐下,石桌出现了一套茶壶。
她泡上一壶茶,耐心等待着。
等着蔚铎坐到她身边。
蔚铎紧张等待,脚边的草快被他拔秃了。
等着风棂主动邀请他喝茶。
茶泡开了。
风棂倒了两杯,手中的一杯喝完了,桌上的一杯凉了。
头顶落下一片叶子,飘到了蔚铎的头顶,提醒她关注他。
蔚铎摘下头顶的叶片,下意识扭头看去。
不小心对上了风棂的视线。
他迅速摆正头,低头摆弄脚下的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