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默契地同时转身往永德殿而去。
可待二人返回殿中时,已不见了那小公公的身影。
南荣婳和沈临鹤脚步不停,继续向后殿走去。
刚穿过雕花门,踏上走廊,沈临鹤正要往那间四角立有铜镜的房间走,却一下被南荣婳拉住了手腕。
感受到腕上的凉意,沈临鹤心跳如鼓。
他回眸向南荣婳看去,却见南荣婳盯着那房间的门看了许久,随后摇了摇头道:
“来晚了。”
下一刻,沈临鹤感觉手腕一空,而后便见南荣婳放缓步伐向那房间走去。
他摸了摸被南荣婳抓过的手腕,撇了下嘴,轻叹一声跟上了南荣婳的脚步。
二人走到房门前,微弱的亮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到二人脸上。
沈临鹤正要上前一步听听房内的动静,却见南荣婳一伸手,直接推开了房门。
门内…
那小公公吊在一根长长的白绫上没了动静,他的舌头伸出来,一张脸已经发紫,脚尖直直地垂着。
沈临鹤眉目一沉,说道:
“已经死了…”
他抬头去看,见那白绫从高高的房梁垂下,而房梁离地面足有两人多高。
房中没有任何可以攀爬垫脚的东西,显而易见,这白绫绝不可能是这小公公自己绕在房梁上的。
南荣婳的视线只在那小公公身上扫了一眼,便被角落的四个铜镜吸引了。
只见坚硬的铜镜竟碎裂成几块,那小公公吊着的模样映照在每一块铜镜碎片上。
南荣婳抬手,缓缓从一块铜镜上扫过。
“如何?”沈临鹤走到她身边问道。
南荣婳摇了摇头,“已经跑了。”
她回头看向那没了生息的小公公,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怒气。
“让这小公公害怕的东西应是一直躲在镜子里,我方才竟然没有发现…”
南荣婳的手攥紧,她死死盯着对面的铜镜,镜中照出她的脸。
南荣婳一下愣住了,那确实是她的脸,可是那眸中的愤怒竟让她如此陌生!
沈临鹤也察觉到她的不寻常,试探着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你别自责,想来这小公公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本来就活不长了。”
南荣婳神色平静下来。
她没有自责,这小公公的生死不是她可以掌控,她方才只是因为被躲在铜镜中的那人戏耍,所以生了怒气。
可这也太不像她了…
—
二人到太医院时,天幕已沉。
按说此时太医们该当下值,只留几个值守的在此。
可没想到,从外望去,太医院灯火通明。
门外站着数十个医工,神色紧张地朝门内看去。
南荣婳和沈临鹤正要越过他们往里走,却被几个医工拦住了路。
那些医工不认得南荣婳,但认出了沈家大名鼎鼎的纨绔沈临鹤,只不过不知为何,他竟得了缙国五皇子的青眼,如今虽身无官职,却也是不能惹的人物。
“沈公子,太医们均不得闲,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来吧。”
其中一个医工说道。
而沈临鹤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好奇地向里看了看,问道:
“圣上可在里面?”
几个医工一愣,面面相觑,而后点了点头,“所以沈公子还是明日再…”
话没说完,却见沈临鹤越过他们朝内走去。
“哎!你这人怎如此没有规矩!”一个年轻医工原本就看不起沈临鹤这种凭着祖上蒙荫无法无天的人,见他硬往里闯,便要伸手去拦。
可他的胳膊刚伸到一半却突的一麻,随后绵软无力地垂了下去。
然后只得目瞪口呆地看着沈临鹤和南荣婳入了太医院的大门。
南荣婳侧目看了一眼沈临鹤,有些意外道:
“沈家纨绔不打算装了吗?”
方才她看的清楚,沈临鹤指尖轻轻一弹,一股力道隔空而出,打到了那名医工的穴位。
若放在以前,沈临鹤绝不可能明目张胆冒这样的险。
除非…
沈临鹤侧目望向南荣婳,眉目有些肃然:
“什么都瞒不过你,如今确实局势有变,这纨绔的身份…或许藏不了多久了。”
正说着,二人来到太医院的仁心堂前。
只见堂前跪着十数名太医院的医正和医监,一个个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哐——’
忽地堂内传出一声瓷器的碎裂声,吓得这些医正和医监们打了个哆嗦,头垂得更低了。
随后李仁平隐含怒气的声音传出:
“一个个医术不精!要你们何用!”
堂内堂外无人敢言语,一时安静下来。
沈临鹤和南荣婳绕过跪倒在地的太医,往仁心堂正门而去。
不过刚走到门前就被一左一右两个御前侍卫拦住了去路。
“圣上在此,无令不可入内!”
沈临鹤轻轻一勾唇道:
“请两位入内禀报一声,沈临鹤与南荣婳求见圣上!”
两个侍卫不耐烦地皱眉,沈家这纨绔怎如此没有眼力见,没听圣上发着怒嘛!
而太医院门口那位年轻医工不屑的声音遥遥传来:
“不就是攀上了缙国太子吗,怎么又把自己当根菜了?!”
他身旁的其他医工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那年轻医工冷哼一声嘟囔道:
“怕他做什么,不就是个靠祖上蒙荫的家伙!”
正当这时,仁心堂的门开了,卓公公从里面出来。
他一脸笑容对沈临鹤道:
“圣上命沈公子和南荣姑娘入仁心堂。”
沈临鹤微微颔首,与南荣婳一起入了仁心堂的门。
方才还一脸笑容的卓公公忽地眸含冷意朝门外看了一眼。
两个守门的侍卫和太医院大门外那出言不逊的年轻医工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吓得赶紧低了头。
堂内,依旧是跪了一地。
甚至两名白发苍苍的太医令也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
床榻上,三皇子李未迟正一脸苍白的坐着,他摇了摇头,声音虚弱道:
“儿臣这身体如何,自己心里有数,父皇就不必再劳烦众位太医了。”
李仁平站在床边眉头紧蹙,听了李未迟的话更是一脸悔色。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南荣婳,眼前一亮。
忙快走了几步到南荣婳身前,李仁平低声道:
“南荣姑娘,你来的正好,未迟从小体虚,常发癔症,劳烦姑娘为他看看是否魂魄有损啊?”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见圣上竟瞬间变了语气,一个个神色惊奇。
而偷偷抬眸去看,却见来者竟是一个容貌非凡的年轻女子,心中惊疑不定。
只见那女子扫了一眼当今圣上,不发一语,自顾自绕过他到了床榻边。
她一脸从容,伸出手虚虚置于李未迟的头顶,随后皱了眉。
转头对李仁平道:
“三皇子确实魂魄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