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必须帮我,这是你欠我的。”
赵永盼的手红着,一双眼睛直瞪顾舒棠,“当年李家看中的人明明是你,我是受了你的无妄之灾。”
李家就是与赵永盼订亲多年的那户人家,赵永盼与李家接触不少。
偶然一次知道李家人原本属意于顾舒棠这个黄毛丫头,只是见到沈家对这个养女如珠如宝,不敢得罪沈家人。
加之觉得年纪差距实在大,让儿子等这么多年再成家,李家人觉得委屈了自己儿子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赵家的姑娘。
赵永盼一经得知,原本的不甘通通变成对顾舒棠的怒,若非她忽然飞上枝头成了厂长家的女儿,有沈家庇佑,哪里会是她来受这个罪。
明明应该是顾舒棠小小年纪在李家当任人欺凌的童养媳才对,怎么可能轮到她去念大学,她应该在李家当个没有见识的文盲,被丈夫嫌弃才对。
赵永盼咬了咬牙,“如果你还有良心,就补偿我一点金钱,不可以把我的位置说出去。”
赵永盼在内心深处,已经认定了是顾舒棠的出现才害得她落到如此地步,如今念大学,享受众人的客气对待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一个乡下丫头。
雷涵意也不会因为当初在大院跟顾舒棠这个乡下丫头起冲突,被迫离开了纺织厂大院。
公安局跟政府的人又恰巧撞见雷涵意说大话的一幕,其中有人与雷父熟识,跟他父亲提点了几句。
导致雷涵意被他父亲连夜送回老家,交给雷涵意的爷爷教导。
这些年雷涵意别说回大院,就连一封书信都没寄回来。
赵永盼挺担心雷涵意的处境,也怨恨顾舒棠为了耍威风,让雷涵意受此大罪。
她见过雷涵意的爷爷几面,他爷爷每次来大院都是不苟言笑,就连雷父也说打就打。
赵永盼挺怕雷涵意的爷爷,总觉得雷涵意落他手里,肯定会吃不饱穿不暖,还会因为一些小事挨打。
顾舒棠乍一听闻赵永盼如此荒谬的理由,摇头失笑,俏丽的脸上满是对她的不屑,“无妄之灾?赵永盼,你可真有意思,你这门婚事是你父母替你订下的,你不怨怪给你订亲的人,反而来怨上跟这件事无关的我?”
“如果不是你侥幸被沈家收养,沈家护着你,今日你我的地位势必会调个转。”
顾舒棠哈哈大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比她矮一个头的赵永盼,“就因为你的父母不爱你,用你来换取利益,
我的父母心疼我,不会把我推入火坑,你就把无处宣泄的恨意移到我身上。”
“赵永盼你的恨意来得未免过于勉强,连真正亏待你的人都找不准,你可真无能啊!”
顾舒棠的话音刚落,她便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擦拭赵永盼碰过的地方,丝毫不加掩饰地表明自己嫌弃赵永盼的态度。
“顾舒棠,若你是我,你只会落得更惨的地步!”
赵永盼的声音凄厉,态度像是对面的顾舒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可我不是你,更不会跟你一样懦弱地不敢反抗这门婚事。”
“赵永盼,你挺可怜的,灰溜溜跑下乡,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想必匆忙之下,行李也没收拾吧。”
顾舒棠眼里俱是幸灾乐祸,她把手上的毛巾折叠好放进包里,话中带着明晃晃的挑拨离间。
“听赵家人说,你报名的是西北的农村,那边冬天不仅比我们平城冷,还很长呢。”
“下乡的知青的安家费是生产队负责下发,听说走流程都要拖上不久。 ”
“很快就是冬天了,安家费下不来那么快,你连钱票都没有,说不定自己的口粮都要跟队里预支。”
“冬天肯定买不到棉花做衣服被子,家里的东西又没带出来,你在西北怎么活啊?”
她的语气温吞,神情里带着明晃晃的同情。
“你恨我有什么用呢,你应该找真正把你害得如此地步的人,毕竟是他们亲口把你许出去,拿着卖你的钱挥霍,反倒你被迫下乡,连生存都不能保障。”
“他们……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赵永盼低下头,小声反驳。
“苦衷?什么苦衷会要不得不嫁你出去,拿李家那二百元的彩礼,你爸妈欠了一大笔赌债要还?”
这年头吃公家饭的普通工人的一般工资才在十几块到二十多块,二百块的彩礼在他们这个年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彩礼的事情,赵家人一直在瞒着她,她从来不知她的彩礼有这么高。
赵永盼脸上难看,跟哭没有什么两样,“没…没有。”
赵永盼一瞬间醍醐灌顶,纵使知道顾舒棠不怀好意,可思绪忍不住跟着她走。
顾舒棠虽然可恶,但真正令她要嫁给李家那个老男人的是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是双职工,养她跟哥哥两个孩子,没有老人要孝敬,已经比城里大部分人家里好上不少。
赵永盼的眼神发散,那她父母口里的苦衷是什么呢?
赵永盼拼命地想着,只是除了赵母每回说到这个的欲言又止,只是先替自己订了个有前途的小伙,她竟没有任何答案。
莫名想到哥哥成年后,娶媳妇给的丰厚彩礼,以及哥哥没有工作,却能在朋友面前摆阔气经常请客。
哪怕她对家人还存着一丝期待,也不免觉得赵家人忽然从强行替她订亲那年开始富足,是用了卖她婚姻的钱。
她有些泄气,恨自己当时的软弱,若是她奋力反抗,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场面。
哪怕她不喜欢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也不得不颓然认同她的话,一直以来都是她自欺欺人,幻想着自己哪怕不如哥哥受宠,在父母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
想到这儿,赵永盼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报名了,她咬着唇,“你说的都是真的?下乡的条件真的那么艰苦?”
“你可以去找人打听。”
顾舒棠见赵永盼这般模样,一瞧就知她把她的话听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