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心中虽有朦胧预感,但当亲眼目睹那些兵器,确信无疑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惧还是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心头——陈有为,这胆子竟是比天还大!
荣发商行的掌柜轻轻阖上那沉重的木箱,嘴角勾起一抹和煦的微笑,随即挥手示意车队继续踏上征途,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自然流畅。
门外守候的兵士们此刻也纷纷围拢过来,他们的步伐中带着几分警觉,其中一位领头的士兵,声音洪亮地喝问道:“尔等乃何方商队?可有通行文书?所载又为何物?”
荣发商行的掌柜微微欠身,双手作揖,面上堆满了和煦的笑容,腰间的赘肉随着动作轻轻摇曳,“我等乃是从苏州远道而来的商贾,此番特来求见郝都头,还望通融一二。”他的话语中十分的客气与谦卑。
领头的兵士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按照规矩,无通关文书者,不得擅自与守关官员会面。”言罢,他大手一挥,示意手下的士兵准备对商队的货物进行例行搜查。
就在这时,李科自商队后方缓步而出,手中轻摇着一把绘有山水图案的折扇,
“是在下欲求见郝都头。”
“这个公子是谁?”领头的见李科一副好模样,像是个高官子弟,不禁问道。
荣发商行的掌柜抢先答道,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似的卖笑着,“他是当今圣上刚封的翰林书画院待诏,李待诏,今随我商队北上,听闻郝都头痴迷丹青画艺,我们是来...是来...”
李科笑着接道:“艺术交流。”
“艺术交流?”
李科猛地自怀中抽出一份圣旨,那黄澄澄的绢帛上,龙腾云海,威严赫赫,骤然展现在众兵士眼前,一股不可抗拒的皇权之威从上面传出,令那些兵士们瞬间惊愕失色。
领头的兵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神色慌乱,结结巴巴道:“我……我这就去禀报我们的都头。”
荣发商行的掌柜见状,大手潇洒一挥,道:“全队原地休整,路边待命!”
未几,一名身着黑衣、身形魁梧的汉子匆匆而来,腰挎长刀,步伐沉稳有力,李科远远望见,那汉子面色红润,上唇两撇胡须随着急促的步伐微微颤动。
李科还未说话,他便一把抓住李科的手,激动道:“你就是李待诏?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去京城可是前去任职?”
“正是。”李科答道。
“在下乃是宿州州都头,郝建。”黑衣大汉喜笑颜开,大手一挥:“好哇好哇,来人,放商队进瓮城休息。”
李科跟随着郝都头,进了瓮城,登上了巍峨的城楼之内,三大箱沉甸甸的礼品紧随其后。
会客堂内,郝建特意换上了簇新的文士装扮,一袭淡雅长衫,头戴古朴儒巾,衬得他黢黄的肤色映衬得似乎也焕发了几分光彩。
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精美的画作。
他那略显粗犷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连带着他那两撇黑胡子,轻轻掠过桌上铺陈的名家字画。
郝都头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幅水墨山水之上,他缓缓言道:“此画之妙,在于山色空蒙而不失清朗,水墨交融,自然而流畅,每一笔都超凡脱俗,实为画中之瑰宝,难得一见啊。”
言罢,他的手指轻轻跳跃,又落向了另一幅佳作,口中啧啧称奇。
但是,郝都头的眼神忽然收回,他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荣发商行的掌柜,那眼神中有玩味的审视。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与不解:“这么些好画,每一幅都足以让无数文人墨客为之倾倒,掌柜的就这样慷慨相赠,送给了在下?”
荣发商行的掌柜悠然自得地坐在木椅上,手中把玩着温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脸颊上的赘肉随之欢快地颤动着。
“非也非也,都头莫急,我这另两箱宝贝,皆是沉甸甸的五百两纹银,合计起来,正好是整整一千两纹银之数。而我此番押运的货物嘛,乃是来自江南的细腻海盐。”
“盐?怕是运的私盐哦。这可非同小可,私下贩运私盐,那可是要惹上滔天大祸的呀!”都头含笑道,神色自若。
那荣发商行掌柜轻轻摆了摆手,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
“壮士放心,我荣发商行行事向来周全,自是有官府的正规运盐文牒在手,只不过嘛……嘿嘿,数目上稍稍超出了那么一丁点儿。”
“哦?超出了那么一丁点儿?”郝都头闻言,顿时朗声大笑,笑声如洪钟般回荡在屋内,“哈哈,若是超得太多,我这脑袋可就要犯难了,即便是这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到那时也恐怕是不好使喽!”
房间陷入短暂的尴尬。
“你也知道手下兄弟太多,人多眼杂,需要的封口费有点多呀。”郝都头说着,眼睛挤了挤,“要不然贵商队的所运的货物,就没那么容易出关了。”
此刻,李科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桌上的毛笔与墨砚,会心一笑,道:“观此桌上毛笔砚台,排列井然,想来郝都头平日里闲暇之余,定会以笔墨绘就几幅佳作。不知可否有幸一睹都头丹青之妙,让李某品鉴一二?”
郝都头闻言,耳朵倏地一竖,私盐之事瞬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雅兴所淹没。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匆匆丢下一句“稍等片刻”,便脚步轻快地奔向后堂,不多时,手捧一幅画卷,小心翼翼地铺展在桌上。
“真是巧了,前几日,在下偶得灵感,挥毫泼墨,完成了一幅长卷,正愁无人共赏,李待诏的到来,无疑是最佳的点评之人!”郝都头的话语中满是热忱与期待,眼神紧紧盯着李科。
而李科此刻摸着下巴,装出一幅凝重的神情,这一下让郝都头很紧张。
片刻李科突然大赞道:“此画甚妙,恭喜郝都头,要是此画呈于官家一看,必是可收录入宣和画谱里的珍品啊。”
郝都头颤抖了手,瞪大了眼,且像是要站不住似的,道:“真的吗?李待诏!?”
随即他便一下拉住李科的衣袖,哀求道:“还请李待诏帮我引荐!”
“可是可以,但这一千两纹银还请收下!”李科淡淡道,说着他便把桌上的画卷入怀里。
“那是自然!”郝都头拍手笑道。
而在此时,楼下忽得一阵吵嚷,一群兵士涌了上来,刀剑相向,逼迫在三人的脖子上。
“你们勾结结党,私自运规制兵器!好大的胆子!”兵士后面一人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