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记起来了，当初你们姐妹俩一起入宫，你姐姐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实属罪该万死，但皇上宽厚，并未牵连你母家。”
平婕妤深深叩拜下去，眼底沁着些许不安，“是，皇恩浩荡，钱氏一族皆铭记在心。”
太后不冷不淡地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件事虽不予你想干，但你姐姐错了，便是你错了，从今往后，你就待在你宫里静思己过，无事不要再出来了。”
平婕妤闻言紧咬红唇，低垂的眼底满是不甘心，心中思绪翻转，最终还是抬眸看着上首的皇帝。
深深叩拜：“嫔妾谨遵太后懿旨。”
在场谁不知道小柳氏差点害的皇室断了香火，便是皇帝自己也险些丢了性命。
这样的人，哪怕她只是和小柳氏长得相似，可太后又怎么允许这样的人再度伺候赵元承。
可淑妃却似乎完全没能理解太后的意思，笑着说：“太后，这平婕妤只是庶出，往日里和钱氏也不大往来，况且这样的美人若是老死宫中实在是可惜了……”
她的话尚未说完，太后就狠狠瞪了她一眼。
淑妃面上一僵，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讪讪地笑，一时间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赵元承端着酒杯哄着母亲说：“今日是除夕，母后若是生气，只怕大家都要战战兢兢了。”
说着，又将目光落在下首平婕妤身上，“你的琴弹得不错，母后既然是因为你才不高兴，你就再弹一首欢快的曲子向母后赔罪吧。”
“是。”
殿内琴声再度响起。
再有几个孩子围在祖母身边说笑，总算让太后脸上再度露出笑颜。
琴声结束时，平婕妤抱着瑶琴不情不愿地走了下去，随后便是其他妃嫔上前表演才艺。
但傅茜妤却知道，皇帝的心早就被平婕妤给勾走了。
宴会散后，众人簇拥着太后去前院看烟火，起身时，赵元承却朝着朱羽默默使了个眼色。
朱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岂会不知皇上的心思。
趁人不备时悄然走了出去，而这一幕恰好被淑妃看在眼里，淑妃朝着傅茜妤扬眉得意一笑。
仿佛是在说：“你瞧，皇上终归是放不下从前的小柳氏，你虽是皇后却连夫君的爱都得不到，实在是窝囊。”
傅茜妤面上淡然，内里更是心如止水。
只要中宫之主是她，太子之位是她儿子的，皇帝爱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面对傅茜妤的平淡，淑妃心里有些发恨，但想着目的已经达到，想着自己手里还握着平婕妤这张王牌。
她心里的气渐渐消失，面上笑了笑，这才随着众人一起欣赏烟火。
众人陪着太后守岁到子时这才回了各自的宫殿。
明日赵元承还要去奉先殿给祖宗上香，故而今晚并未召幸任何人，傅茜妤回到寝殿，由着婢女伺候梳洗。
灵芸替主子卸下钗环，静静道：“瞧这样子，淑妃八成是想抬举平婕妤了？”
傅茜妤微微闭目，不紧不慢道：“淑妃，还真是蠢呐。”
“可不是。”佩容轻哼：“当日小柳氏的事情闹得那么严重，淑妃竟敢还把人送到皇上面前，奴婢适才看太后的脸色可难看得很呢。”
傅茜妤揉了揉额头，灵芸却道：“但奴婢瞧皇上似乎对平婕妤并不感兴趣，或许这次淑妃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你啊，在宫里这么久了，眼睛还是不够亮。”傅茜妤看着镜子里的人挑眉：“你就没注意到，朱羽不见了？”
灵芸一愣：“难不成，皇上是打算悄悄的……”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再说下去，傅茜妤淡然一笑：“你们说，即便小柳氏不喜欢皇上，可她又是怎么做到，能让皇上对她这般痴情？以至于皇上深受其害，却依旧对她念念不忘，若此时小柳氏还活着，我还真想问问她。”
正如傅茜妤所料那般，朱羽在得到皇帝的示意后，趁着夜深人静，悄无声息地将平婕妤带进了紫宸宫。
起初晚宴上，平婕妤以为自己没了指望，正心如死灰时，却见朱羽进来说皇上要见她。
这一刻，平婕妤既兴奋又悲伤。
高兴的是，自己终于不用再因为姐姐犯的过错，而饱受被人欺凌，悲伤的是，她虽然得到了赵元承的青睐。
但从今往后，她的恩宠就注定不会展现在众人面前，她这一辈子都是见不得光的替代品。
紫宸宫的炭火烧的很足，进门那一刻，须臾间就冲散了平婕妤从门外带进来的寒气。
屋内很安静，所有的宫人都被打发了出去。
此时唯有赵元承一人独自站在床边，那背影映着昏黄的烛光，竟带着一丝落寞。
平婕妤在门口稍稍站定，深吸一口气后便缓步朝着赵元承走去，“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金安。”
听见动静，赵元承缓缓转身，他并未立刻吩咐平婕妤起来，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平婕妤感觉到双腿有些支撑不住时，才听得头顶上方，皇帝那一声不轻不重的免礼。
不知是跪地时间太长，还是帝王的威严给吓得，平婕妤起身时，竟觉得腿上一软。
将将要跌倒时，手臂间却被皇帝温暖的大手给稳稳托住，抬眸那一瞬，她清晰地看到了皇帝眼底的痛。
稍稍退后一步，平婕妤再度屈膝请罪，却被赵元承阻止：“朕宣召你来是想同你说说话，你再这样行礼下去，天都要亮了。”
“是，嫔妾失仪了。”
“会喝酒吗？”皇帝猝不及防的话，倒是把平婕妤吓了一跳，愣神片刻便又快速反应过来，点点头：“会。”
说话间，赵元承已经领着平婕妤朝着暖阁方向走去。
炕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并一壶酒，赵元承自顾自在暖炕上盘腿坐下，又指着对面的位置说：“坐吧，眼前就我们两个，不必拘礼。”
“是。”
平婕妤行礼后，便大大方方坐在了皇帝对面，后又端起酒壶替赵元承倒酒，耳边听得皇帝轻声说：“你知道自己和从前的柔妃长得很像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