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我是谁
曹平没有立即回答。
叶姝愿意给他时间考虑。
但曹平愿意考虑，就证明事情或有转机。
叶姝看向曹平：“卖神族一个人情，最后看神族脸色愿不愿意换这个人情，还是以神女为人质，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你自己选择。”
曹平望着叶姝，眼睁睁看着她布下阳谋，而无法阻止。
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
阳谋却不一样，明知前面可能是深渊，还是会不顾一切往下跳。
叶姝进一步向他分析利弊：“你与妖族与魔族勾结，难道真有自信能瞒过神族？神族不止沈瑜一人，你确信整个神族会为了一个神族欠下的一点恩惠，而放过整个玄武城？如果只放过你，却毁了整个玄武城，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曹平冷眼看着她，却久久没有回答。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不能接受。
也不会接受。
叶姝继续挑动他的情绪：“神族与妖魔两族对立。你既然与妖族与魔族都达成了协议，如今再救神族。若消息传了出去，妖族和魔族会如何看你？讨好每一个种族，等同于谁也没有讨好。”
叶姝一针见血指出曹平自以为的万全之策，实则漏洞百出。
曹平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知道叶姝是为了云沐白的安危，试图搅乱他的思绪，让他放弃自己设想中天衣无缝的计划。
正如叶姝所言，如果她的话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而编造的假话，他会毫不犹豫拒绝她，然后拆穿她的伎俩羞辱她。
但叶姝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谁都讨好，等同于谁都没有讨好。
坏人能够抱团，老好人只会被孤立。
坚定赌上一切可能会失败，墙头草却是公认的两面三刀，任何一派都会在需要时极力争取，在不需要时扔到一边。
叶姝的话如惑魔在耳畔低语：“为人族，为和妖魔两族的合作，你都该扣下沈瑜，而不是救她。”
沈瑜对外是冰清玉洁的神女形象，不会有人把她和妖皇魔尊联想到一起，更不会有人想到三个敌对的种族之间会有奸情，会出现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曹平看向叶姝：“如果我不同意，你当如何？”
叶姝伸出手，萤火剑一点一点在她手中显出形状来，剑刃锋利无双。
蓦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蔓延，众人的睫毛上立刻结了一层薄霜。片刻后，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冰霜瞬间融化，化作细密的水珠滚落，似和汗水融为一体。
萤火剑剑身通体晶莹剔透，宛如寒冰雕琢而成，却又隐隐透出赤红的光芒，周遭微弱的萤火时隐时现，淡淡的萤火环绕，光点如同有生命般流转不息。
叶姝轻轻挥动长剑，一道剑气横扫而出。
寒霜所过之处，地面结出晶莹的冰花。
烈焰掠过之地，碎石化为熔岩。
两道力量交汇时，却化作点点萤火，照亮了整个主殿。
叶姝平举萤火剑：“你若杀我师兄献媚神族，我叶姝定与你不死不休！”
先礼后兵，是尊重，不是畏惧。
叶姝这一剑，展现了自己的态度，也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叶萤是能同时与妖魔神三族战斗的猛人，没道理她会在一个玄武城城主面前点头哈腰示弱。
面子给足了。
如果曹平不要这面子，那她就亲手撕掉给出去的面子。
曹平看着蔓延到脚跟前的裂缝，裂缝边沿挂着寒霜，裂缝里面腾着烈焰，再看向叶姝手里的剑。
两股水火不容的力量能在叶姝手里相融，是靠那萤火吗？
区区萤火，如何能制衡两股如此大的力量？
就像他，试图以一己之力平衡三族力量，制衡三族纷争，一切胸有成竹的布局谋划，却轻易被叶姝三两句闲话就扯掉遮羞布。
曹平好奇她这把剑，没头没尾问了句：“萤火真能平衡水火不容之势？”
“当然能。”
“为什么我做不到？”
“因为你只有一个人。你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且神也做不到全知全能。”叶姝利落回答，不假思索。
林炎是纯粹的火灵根，他在炼器一道颇有天赋，并不代表他仅仅只能在炼器一途上展现自己的天赋。
林炎深谙平衡之道，在他仅仅还是筑基期时，便想出了以萤火缓和寒霜巨龙龙角的霜寒特性，这个设计后又能平衡敖离龙魂加入时的烈焰特性。
炼器不过是林炎天赋的呈现方式，而不是他天赋的本质。
叶姝竖剑于身前，望着和最初坑坑洼洼两模两样的萤火剑：“一人之力终归有限。就像这萤火虫，无论寒霜还是烈焰，单独一只萤火虫靠近，不是被冻成冰雕就是被烧成灰烬，但千万只萤火虫聚集在一起，各自分担一点霜寒和烈焰，只不过是些微的冰凉和炎热。”
既然人族拥有繁衍这等种族优势，那就该团结起来。
而不是在大敌临头前，只顾着自己。
三大仙门修行者掠取资源只求飞升，曹平带着曹家人偏安一隅，仙妖大战上层掌权者各怀心思。
叶姝看向曹平：“和人族开战，还是和神族开战，你自己选。”
曹平冷声斥道：“为一人而战，你有什么资格代表人族？”
叶姝面色如水，没有一丝一毫情绪波动：“你为谄媚神族而杀害人族，我享人族供奉，自然要除掉你这个叛徒败类。”
曹平大惊。
他心里猜测到了叶姝变化与王朝信仰有关，但从叶姝嘴里听到肯定答案，还是不由得震惊。
单个修行者竟能通过信仰凝聚气运为己用！
曹平看向叶姝：“你真要和我开战？”
叶姝说道：“如果你要伤害我三师兄，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曹平这类上五境修士，从身体上来说，他们早就不是人族，知道自己属于神族，有的或许会激动得热泪盈眶，但曹平绝对不会。
如此漫长的岁月，他坚定替人族留下火种的想法早就根深蒂固，说到底是神是人，最终站在神族那边还是站在人族这侧，都得他自己选择。
我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于自我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