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姝做得很好。
但做得太好了。
月烬一直在观察鬼帝，鬼帝任由叶姝胡说八道，丝毫没有打断插话解释说明的想法，好似叶姝怎么说，都不会有错。
这种事怎么能没有错呢？
叶姝根本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目的，根据现场情况，编了一出瞎话。
即便真误打误撞说对了，鬼帝不会觉得蹊跷吗？
突然间冒出来的人，对自己的目的一清二楚，应该产生怀疑，而不是欣赏和满意。
叶姝结束问答，看向鬼帝：“他们同意你的提议了。”
鬼帝满意点了下头，望向众人，挥袖解除禁言咒。
场间骤然恢复喧哗热闹。
众人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都下意识捂住嘴。
仗着没人听得见自己说话，很多人发泄得愈发放肆。
当声音能被听见，这些人又怕得很了，鬼帝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的实力，也没人敢试探他的实力。
鬼帝冷声道：“今日，鬼市休市。明日起，凡在鬼市交易，买卖双方各付百分之五的手续费，以维持鬼市运转。”
鬼帝只发布最主要的决定。
细则则由其他人拟定，宣布，实施。
鬼帝看向叶姝：“定好细则，让他们去办。”
叶姝两眼亮晶晶。
面试通过。
正式上岗！
终于到了谈薪阶段，叶姝开门见山：“给报酬吗？”
鬼帝问道：“你要什么？”
叶姝直言：“续灵草和木骨根。”
鬼帝没说好或不好，淡淡道：“办好事，来见我。”
话毕，鬼帝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叶姝吓一跳，下意识抓住十分可靠的元婴期道侣：“什么鬼？”
月烬同样惊了一下，片刻后眉心皱起：“刚刚那只是他的分身。”
叶姝瞪大眼睛：“分身？一点看不出不是本体！”
月烬看向叶姝：“小心点。没用草人剪纸等外物化形，分身还能持续这么久，他不简单。”
叶姝问了个关键问题：“你也打不过？”
月烬：“……”
分身就在他不远处，那么长时间里，他一直在戒备观察鬼帝，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他是分身，若是没有秘法或法器加持，得是上五境的高手。
在星月宗，同辈修士除了星之澄能与他比肩，其他人都被拉得老远。在宗门里，上五境的前辈难以匹敌，乃是常情。凡俗王朝，存在上五境修士，对凡人来说是毁灭性的威胁，三大宗门断然不会允许此等祸患留害人间。
叶姝：“哦，打不过。”
月烬：“……”
生气。
但没脾气。
上五境和下五境的距离如同天堑，不是三两手段把戏就能填补这巨大沟壑。
叶姝拍了拍他肩膀安慰：“没关系。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走位，顺利博得他信任。是友非敌，不用紧张。”
月烬：“……”
得，男子气概又一次被狠挫！
叶姝没关心月烬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和自尊心，她迅速拟好细则，交给鬼市的人看。
“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鬼帝让您全权负责，您觉得好，那便是好。”
“……”
指望不上这群酒囊饭袋，叶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三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便交给他们实施。
月烬看着她忙来忙去气喘吁吁，忍不住问道：“我以为你只做做表面功夫，没想到你这么上心。”
叶姝说道：“人家又不是傻子。有求于人，当然要心诚。我敷衍他，他也敷衍我怎么办？我做那么多，就是为了展现自己的价值，要个好价码。世界很大，能人很多，没那么多舞台给我展示，留一手的结果，往往是全都留进坟墓里。而且留给三师兄的的时间不多，每一次尝试，我都必须全力以赴。”
月烬正色起来。
云沐白和他非亲非故，哪怕一路颠簸，相处了些时日，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对陨落天才的惋惜。叶姝和云沐白却是师兄妹，云沐白为叶姝伤重，根骨被废，叶姝对此事的上心程度，和他截然不同。
一子错，满盘皆输。
她的狡黠，她的奸诈，统统收了起来。
她表现出真诚、朴实、勇敢、智慧，展现出所有的美好品质，只为最快收集到药材，跑过苍老吞噬云沐白的时间。
叶姝办好事。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走到叶姝面前：“请随我来。”
叶姝随他进入幽黑的通道。
九曲十八弯，拐来拐去，叶姝头都晕了，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
月烬却一直在脑海中记忆着路径。
什么方向，走了多远。
走着……
走着……
月烬眼瞳一缩。
难怪鬼市能百年不开张仍能维持运转，原来是背后有个金库填补窟窿。
叶姝转得头晕，没有月烬转来转去仍能清晰知道自己所在方位的本事，但出了漆黑的洞窟，进入一个明亮的房间，她眼尖发现屏风的花色刺绣的技法，和金雨楼的一样。
叶姝悄悄跟月烬说了这事：“鬼帝跟金雨楼的采买审美好像！”
月烬正想说出自己的猜测。
鬼帝的声音响起：“来了？”
叶姝立即绕过屏风，站在鬼帝面前：“事情我办好了，报酬我能随便提吗？”
鬼帝倒了杯茶，递给她：“喝口茶。”
叶姝接过，猛地灌进嘴里，茶水很烫，烫得舌根发麻，都没尝出是甜是苦：“茶喝完了。我就直说了，我想要续灵草和木骨根。别说你没有！”
“木骨根我有。续灵草，我手头上的确没有现成的。”
“……”
不是吧，堂堂鬼市之主，连株续灵草都没有。
但想想对方百年来一直在做慈善，不收入场费，不收场地费，公益行善，没什么积蓄，也能理解。
叶姝表示：“我替你做了那么多事，我要株木骨根，不过分吧？”
“不过分。”鬼帝很爽快地拿出极品木骨根给她。
对方痛快得让叶姝不敢相信，都忘记伸手去接。
鬼帝将极品木骨根往她面前递了递：“收好。木骨根易寻，极品木骨根难得。”
叶姝以肉眼难捕其踪迹的速度接过木骨根，塞进储物袋里，双手抱拳：“多谢鬼帝！”
鬼帝端了盘冒着寒气的冰果子递向她：“尝尝。”
叶姝没客气。
刚刚喝了茶，舌尖烫得慌，用冰缓缓正好。
叶姝捏起一个冰果子含嘴里。
唔……
好舒服。
鬼帝又倒了杯茶：“下杯茶，慢点喝。”
叶姝张嘴婉拒道：“我还急着去找续灵草，没办法陪你喝茶。以后得空，我亲自带茶过来陪你喝，如何？”
鬼帝说道：“我只是说手头没有续灵草，并非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