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他那么一提醒,徐老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在老家待了快小半年了,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仍旧嘴硬道:“那咋啦?你就不能给我寄封信?”
沈宴礼不说话了,就那么静静盯着他。
徐老清了清嗓子,想到了什么,他好像没跟他说过他老家的具体地址。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就不爱跟老年人聊天,没说就没说。”徐老摆了摆手,像是原谅了他的隐瞒不报。
说着,徐老的视线转向一旁的周芸晚,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找的媳妇确实比我家燕燕要好看多了,配得上你。”
周芸晚静静听着他们说话,见话锋转向自己,表面附和着微笑,心脏却慢了半拍,燕燕又是谁?听起来像是和沈宴礼有过什么。
想到这,她似有若无地瞥了眼沈宴礼,后者接收到她的死亡凝视,额头青筋跳了跳,这老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宴礼薄唇微抿,一只手拿起桌面上的药,一只手去牵身旁人的小手:“徐老,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你。”
长辈面前,周芸晚不动声色地避开沈宴礼的手,浅笑着和徐老告别:“徐老,下次再见。”
“行,回去吧。”徐老目送小两口离开,默默叹了口气,他家燕燕要是知道她的宴礼哥已经结婚了,怕是又得难过好一阵子。
徐老叹息一声:“唉,终究是有缘无分。”
感情这事说不准,但是沈宴礼怎么就不愿意给他当徒弟呢?
要知道他医术高超,声名显赫,整个京市不说上万,至少上千的学医的后生都想要跟他学医,偏偏沈宴礼是个例外。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徐老又叹了口气,便将前台的事宜交给了学徒,自己背着手朝后院慢悠悠走去。
走出中医馆,沈宴礼只觉得后背发麻,似是有一根根针在无形地戳进他的肌肤。
周芸晚环胸走在后面,时不时瞪一眼前方的沈宴礼,她等着他主动解释,但是他就像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路上闭口不提。
他不说话,她也就装哑巴,看谁憋得过谁。
顶着下午两三点的烈日,自行车平稳地落在家属院里的公共凉棚。
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在外面,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周芸晚拿上随身的包包,默不作声地率先沿着阴凉处朝着大楼的入口走去。
沈宴礼提着药包,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老婆。”沈宴礼薄唇轻启,清凉的嗓音随风飘入她的耳朵,让人欲罢不能。
周芸晚没回头,闷声闷气地问:“干嘛?”
她以为他是觉察出她的不高兴,所以过来主动示好,只要他递个梯子,她就能顺势问出那个什么燕燕的事,可是事情总是跟她想的不一样。
他哑声问:“想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周芸晚没好气地哼了声:“随便。”
丢下这两个字,她不由加快了上楼梯的步伐,而她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到身后人嘴角那抹浅淡的弧度。
周芸晚一鼓作气,边翻包包找钥匙,边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进屋了就躲进卧室,让沈宴礼自己去想他犯了什么错,要是想不出来,就罚他今天晚上睡书房。
一个男人,连自己老婆的情绪变化都察觉不出来,简直不合格!
想到这,周芸晚愤愤鼓起了脸颊,翻出钥匙打开房门,放包换鞋一气呵成,可是就当她抬步想要离开,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胳膊,摁在了门上。
周芸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不察,下意识惊呼出声。
男人熟悉的气味笼罩四周,强势又冷硬,手臂更是如同铜墙铁壁,环着她画地为牢,将她紧紧禁锢在他的领域里。
惊愕过后,周芸晚一抬眼,就对上某人兴味晦涩的眼神。
她咬了咬下唇,伸手推他:“你干嘛?”
甜软的香味涌入鼻尖,沈宴礼埋在她锁骨处,侧头在她脸颊上印上一吻,嗓音缱绻道:“老婆,你该不会因为一个名字就吃醋了吧?”
周芸晚傲娇地转过头,臭着张脸,轻声嘀咕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表面装作不在乎,其实内心早已波澜起伏,他明明知道她生气吃醋了,但是一路上却什么都没说,原来是打算憋着劲欺负打趣她呢。
哼,她偏不让他如愿。
沈宴礼听见她的话,无奈地轻挑下眉,要从她的嘴里套出点实话,简直比登天还难,不咸不淡勾唇应声:“看来是我误会了……”
说着,他就往后退了两步。
见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周芸晚却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人给揪了回来。
周芸晚眯了眯漂亮的眼睛,愤愤咬着牙问道:“你倒是说说,我会因为什么名字吃醋了啊?”
怕他装傻充愣,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不会是什么燕燕吧?”
沈宴礼轻啧了一声,反客为主地搂住她的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原来老婆你是因为燕燕吃醋了啊?”
“……”
周芸晚脸色变了变,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他的当,不由一拳垂在他肩头:“沈宴礼,你套路我!”
她这一拳可不轻,用了六七成的力,但是对沈宴礼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吃醋的老婆,真可爱。
他轻笑着捏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才不疾不徐地开始跟她解释。
沈宴礼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无意中救下了差点被车撞的徐老,两人就此相识。
徐老看中沈宴礼聪明悟性高,记忆力好,理解能力也是顶尖,简直是学医的一把好手。
徐老惜才,就想要破例收沈宴礼当徒弟,可是当时的他已经决定走科研的道路,所以婉拒了他的请求,可徐老性格执拗,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收徒弟这条路行不通,徐老选择另辟蹊径。
明里暗里撮合孙女徐燕和沈宴礼认识,试图让沈宴礼给他当孙女婿,然而结果还是不合他意。
沈宴礼没看上他孙女,他孙女倒是看上了沈宴礼。
妾有意郎无情,一颗芳心暗许,却注定开不了花。
徐老两头没讨到好,还被儿子一家埋怨乱点鸳鸯谱,害了他们女儿。
后来沈宴礼去留学,几年没来往,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直到沈宴礼学成回国,搬到了医馆附近研究所分发的宿舍,才重新开始来往。
沈德文腿受伤,沈宴礼就是跟徐老学的按摩,还请徐老上门给沈德文看了腿。
直至现在,徐老还时不时提出让他当个挂名徒弟,以此来宽慰遗憾。
可惜沈宴礼还是不同意。
徐老就自顾自地喊起了他徒弟,沈宴礼拿他没办法,就随他去了。
至于他的孙女,已经很久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