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凡极少在外人面前失控,特别是真正一个圈的人,商场如战场,利益至上,走错一步就会有千万蝼蚁蜂拥而上,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捏着对方的软肋,情绪失控在哪里,软肋就暴露在哪里。
今晚小梦的出现,他的失控,这免不了外界一顿揣测,日后得花心思收场。
他点燃一支烟,坐在别墅的大树底下,迫使自己冷静,烟雾缭绕间,本就烦心错综复杂的事之际,他想起小梦那灿烂的笑容,可刚刚那笑容却是对着别的男人绽放。
一想到这儿,他的心就像被猫抓一样难受,忍不住出声呛道:“什么时候那么会照顾人了?”
他百般疼爱的女人,跑别人那献殷勤了,曾几何时与他一起,她需要替人夹菜?她只会蹬鼻子上脸,指挥他夹。
全世界不敢在他面前做的事,她仗着他爱她,无所畏惧,他不介意,但不代表,她可以去到别人面前表现。
小梦问:“三哥,我错了,门口遇见,他好心把我带进来,我就礼尚往来帮他敷衍宴会琐事……”
周奕凡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我不让你来,倒给别人好心机会了。”
“别多想,不是这样的。”
周奕凡心中一动,嘴上却还是逞强:“谁多想了,我才不在乎。”
“三哥……”小梦自知惹祸,服软,三哥心里有气,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周奕凡。
周奕凡抬眼冷冷地看了她一下,吐出一口烟圈,“你知道你今天来意味什么吗?”
周家免不了一场天崩地裂。
小梦低下头,嗫嚅着:“我知道。”
周奕凡哼了一声,“里面坐着的是老奸巨猾,披着人皮的狼,吃起人来都不吐骨头那种,怕吗?”
“不怕”
“我是周家的家主,让你名正言顺意味着参与周家商业版图,但我暂时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保全你不涉及其中,怕吗?”
“不怕”
她有这个心理准备。
“没有事先打过招呼,一会儿会有流言蜚语,长辈的脸色也会差……”周奕凡有很多顾虑,一直珍藏的宝贝突然要暴露于外人面前,他更多的是于心不忍。
在他这里,她再好再坏,也有他兜着,只要没有放上台面,她都可以无忧无虑的做自己,但是公开,即便他不愿意,她也会被明码标价的被拉出来对比,这很难避免。
小梦心中一动,她鼓起勇气靠近周奕凡,轻轻拉着他的衣角,“三哥,我不怕,别把我往外推,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公开,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更或者,将来的妻子。
周奕凡手中的烟微微一抖,听到小梦如此直白的话,他的心乱了几分,故作镇定道:“三哥是怕日后你会怨,我失去不得你。”
“那你想我无名无分跟你吗?”
他微怒“说什么话,我这样的人吗?名分自然要给,时机未到,需要从长计议,部署妥当,我才放心。”
“多久?十年二十年,人老珠黄的时候吗?”
那时候穿婚纱都不美了。
“如果你不放心,明日我请律师,把我名下所有累积的流动基金都放你名下,你管钱,我干不了坏事。”
所有的勾心斗角都来源于金钱,作为商人,让女人管钱,莫过于把命脉交给她。
小梦眨着大眼睛,踮起脚在周奕凡脸颊上亲了一下,“三哥,我不要钱,我要你。”
周奕凡愣住了,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刚刚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进去再“出来”就难了。”他不忍。
“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一阵纠结在心头,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小梦的鼻子,伸出手,“那走吧,周奕凡女朋友。”
小梦欢快地点点头,依偎在周奕凡身边。
看着身侧的佳人,周奕凡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忐忑和不安,身处周家的周奕凡,自知冲动,胜算不大,这是他第一次在周家打响的第一场,毫无把握的仗。
宴会厅
三哥出场就是焦点,自然而然也关注身侧的她,他挽着小梦缓缓走向主桌。
“你还有退路。”
临近前,三哥脸色出现了丝丝胆怯。
这种神色,她几乎没在三哥脸上见过,这是第一次。
“三哥,爱可抵万难。”
小梦无畏的眼眸,让周奕凡心里一颤,担忧多了,他比小梦更缩手缩脚,反之,看似小小的人儿,此刻无比的勇敢,只顾往前。
“好,我会保护你。”
“我相信你。” 她递给他一个宽心灿烂的微笑。
主桌上的长辈居多,主位两边侧面是周奕凡的父母,周母看到小梦脸色大变,随即,强做镇定。
周父轻咳一声打破尴尬,“奕凡,这位小姐是?”
周奕凡握紧小梦的手,平静说道:“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小梦。”
周母勉强挤出笑容,尽量克制自己不能失控:“奕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长辈面前,不打声招呼就带女性朋友过来家宴,成何体统。”
“这个家,我说了算”周奕凡面不改色,淡定自如的回答,言外之意是,他想让谁来,谁就能来。
周母面子挂不住,看向周父。
这时周围亲戚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周父目光深沉地打量着小梦,缓缓开口:“我们周家门第颇高,你若进了门,可有许多规矩要守。”
小梦挺直脊背,毫不畏惧:“伯父,我知道。”
——爱能攻破万难
“成小姐,知难而退不是贬义词。”周母冷笑。
周奕凡动容看向小梦,侧侧身,带着她,坐到主位,对着家人坚定地说:“周家儿媳,只能是她。”
周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周父抬手制止。周父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便先相处看看吧。”
在场一片喧哗。
有不少宾客假情假意的恭喜,并且自降身份的和小梦碰杯打招呼、热络,对突然腾空出席的周家当家人女朋友,表现得很友善。
实则每个人都心里看透,周家夫妇不过是为了不在外人面前,伤了儿子的脸面,只好暂且应下,就连一心想让文元元嫁入周家的文父,也一改往日,主动安抚文元元,忍耐。
一切看在眼里的周奕凡半眯着眼,同样老谋深算,没有继续深究。
场合不合适。
“下次我会亲自带她回周家,认识认识。”
“不要喧宾夺主了,宴会要开始了。”
他抬手,示意宴会继续,颇有一家之主之范。
周家的家宴设在一楼大厅,很大,前后有十来张大桌。
其他桌的人,见主桌有了动静,才开始继续交谈。
家宴的格调很高,主桌绝大多数是男性,为数不多的三位女性,小梦和周母还有最近发展势头很强的文家的女儿文元元,大家的关注点暂且不在私人生活里,很多事看破不说破是道上的规矩,交谈的也都是最新资讯和合作的项目,她听不太懂,插不上话。
反之,三哥在鱼龙混杂的人群里,游刃有余的交谈,感兴趣会点一两句,周围人会卖力的附和,没兴趣的也会挑眉看两眼,但绝大多数,都在倾听,并不输出。
桌上的人像献宝一样,不断的表现,就盼着周家的当家人能够赏脸,合作或者投资一二,更或者多聊两句,也好拉拢其他人心。
没有想象中的暴风雨,却处处都如履薄冰。成功人士好面子也懂人情世故,到了别人家做客,即便看出猫腻,心里八卦,也要顾及家主脸面,三两句也就附和着带过话题了。
小梦话不多,暗中观察着他们的言行举止,侃而谈,气质不凡,最后得出结论,总归是金钱养人,即便是中年发福,都显得气度不凡……
再环顾周围霓虹灯下,富丽堂皇,更多像一场男人之间暗地里的搏斗,女人屈指可数,都是周家的女眷居多,有眼力劲,帮里帮外,或者是识大体的贤内助,坐在丈夫身边,一言不发的当着花瓶。
她似乎打开了男权的大门,站在门外,一阵茫然。
“每年周家都会设家宴,宴请关系密切的合作伙伴洽谈,交换资讯,宴会开设两天,第一天谈事居多,第二天相对轻松。”
“放轻松,想吃什么就吃,有我在,不用看人脸色,今晚的主角是你的男人。”
他怎么在这种场合也能这么肆无忌惮逗她,她快紧张疯了,就怕做出什么丢了他脸面。
她抬头脸微红,看见三哥面色淡然的看着她,这是他今晚说的最多字数的话。
他在带她了解周家。
“那么明晚的宴会,你也会参加吗?”
明晚是真正带上女眷的家宴。
周奕凡来不及回答,和远处路过的人,礼貌微笑点头打招呼,才慢悠悠看向她。
“一般不参加,我没兴趣。”他顿了顿又说:“今年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