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这边写着状子,那边村长几人商量着接下来哪些人去衙门。
王春花帮着给赵大姐收拾妥当,牛车上拉着张小米,身下给垫着厚厚的被褥,盖上一床薄被。虽然是夏天,但张小米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王春花担心她吹风后身体会更加支撑不住。无奈之下,这场官司她必须亲自到场。
最后,他们只能尽力把她收拾得妥当一些。
孙里正、张村长和赵族长拿着孙宁写的状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镇上赶。孙宁一边走,一边向父亲和几位长辈详细交代接下来应该如何做,包括每一个流程和细节。毕竟,进入衙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合村队伍走到村头半里地处,迎面与一支队伍撞上,?竟是一四人抬轿子。
轿前有人持红伞遮阳挡雨,轿两边各有人手扶轿杆、带刀保护。?
鸣锣开道?:轿前差役扛着“回避”、“肃静”牌子,边走边吆喝,鸣锣开道。
鸣锣七下,称为“打七棒锣”,书吏差役紧随轿后,负责记录和传达知县的命令。
同时,还有护卫人员负责警戒和保护,确保轿内人的安全。?整个队伍庄重而威严,后面还跟着七八辆骡车,车上都是用布罩着,看不清里面的物件。
孙宁打眼一瞧心里一惊,这规格一看就是知县大人才能做的轿子,立马拉着他爹就跪下了。
后面张村长等人一看孙宁架势,就知道肯定来了大人物或官老爷,一个个都惊慌的跪下,趴下什么的都有。
他们小老百姓哪见过这些,(知县属于司道以下、教职以上的官员,因此乘坐的轿子是由四人抬的?。
在古代,抬轿的人数取决于官员的级别。一般来说,抬轿的人数有四人、六人、八人不等。
知县作为低级官员,其轿子由四人抬,而级别更高的官员则可能使用六人或八人抬的轿子?)
“停!”
一声音洪亮衙役喊道,待队伍停下。
另一衙役严肃开口“岭川县知县在此,跪下何人,近前回话。”
张村长看着孙宁,里正推搡了一下儿子,孙宁拉着着父亲,几人如疾风般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下回话,“回禀官爷,三合村里正孙邑,村长张有良,书生孙宁,拜见知县大人。”
一道清澈如泉的男声从轿子里飘出“嗯!起来回话。”
“谢大人!”
“三合村里正,值此农忙之际,尔等这是意欲何为?”
众人望着威风凛凛的衙役,连大气都不敢出,孙里正紧攥着手心,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大人,小人是带村民去镇上击鼓鸣冤的。”
“哦!”须臾,轿子里走出一位身着蓝色官服的青年,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如冠玉,身形挺拔,眼神如鹰隼般犀利地盯着张村长三人。
“击鼓鸣冤,道出原委。”
“是,大人。”孙里正与张村长详细地将张小米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王春花在后面跪着,只觉得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低着头,不敢有丝毫动作,听闻孙里正跟张村长回话,更是吓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旁边的村民也是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般,害怕地低着头。
毕竟在古代,阶级分明,自己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毕竟小命要紧。
“此事当真?来人速去南山村查明真相,将相关人员及,孩童都带来。”年轻的知县面色冷峻,犹如寒霜。说到孩童时,声音有刹那的停顿,眼中的冷意仿佛能将人冻结。
“是,大人。”三名衙役应声而出,领了命令,如离弦之箭般直奔南山村。
“三合村里正,本官此次前来是送翻地机与播种机的,速与本官把农具交于村民,抓紧耕种”
“小人明白,这就带路。”
王春花听见全程心里一动,呀!自己画的图纸研究出来了。 乖乖,厉害的刘老头!
等衙役跟着前面村长开路经过王春花时,王春花膝盖都麻了,这真是太难为她了!瞅瞅其他人跟没事人一样,难道是因为自己灵魂太矫情。
等一行人再回到村里时,村子里老老少少都还在议论张小米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义愤填膺的,极少数几个也是刚刚从田里回来,没搞清楚状况。
“爷爷你看!”一个光屁股孩童拉着自家爷爷就,指着越来越近的队伍。
“什么?哎呦喂!赶紧,都快点跪下。”
“啥?二爷爷咋了,哎呦喂!是官老爷!”
“快,快跪下,跪下。”呼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肃静!”声音洪亮的衙役。
瞬间所有人噤声。
王春花知道为什么,这知县一路走来,鸣锣开道,衙差护送,四方步平稳有力,眉眼间一股正气。加上一身官服衬得人不敢直视,三合村一群老老少少哪见过这种气场的人,一个个惊惧的趴伏着。
知县抬抬手,“各位乡亲父老都起吧!”
“谢大人。”于是呼呼啦啦又一大片人起来。
“本官乃岭川县知县,今日来是给你们送改良农具的。
耕种在即,新式农具经由三合村,村民王春花贡献图纸,改良而成,所以第一批农具生产出来就先在三合村试用。”知县大人目光落在村民身上,看着他们由震惊到疑惑,再到喜悦,抿唇一笑。
王春花由于刚刚被点名还在懵逼中,看见知县大人笑了,猛一激灵,呦呵!还是个反差萌,这一笑咋跟自己家老三样,透着点憨样。
“哪位是王春花夫人?”知县往村民处看去
王春花赶忙出列,弯腰见礼,“民妇王春花见过大人。”
“嗯!不必多礼,此次你功劳甚大,本官已经禀明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会上报给官家,现在本官先代为奖励你”
王春花听到这里,心中激动不已,她知道这次机会难得,连忙跪地谢恩:“多谢大人赏赐,民妇定当尽心尽力,不负大人所托。”
知县大人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些改良后的农具将会免费发放给大家使用,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这个机会,努力劳作,争取今年有一个好收成。
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将这种改良精神传承下去,共同为我们县的发展做出贡献。”
说完,知县大人便让手下将农具分发下去,村民们纷纷上前领取,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感激之情。
而王春花则站在一旁,看着村民们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三合村祠堂院内,年轻的知县大人正襟危坐于案前,左右两侧站立书吏,差役,皆神情肃穆,如雕塑般站立。
下手左侧,张定远与孙全两位老爷子端坐其间,孙里正与张村长则分立于两位老爷子身后,宛如忠诚的卫士。
右侧是南山村的王村长、钱里正以及族中族老。正中跪着华东一家及赵荷花一家。
张小米已然晕厥在大伯娘身上。边上两具女童尸体,女童身上及头脸皆布满泥土,仿佛被大地无情地掩埋过。
张有兴与赵族长站在原告身后,带着一众小辈,气的眼睛血红。
王春花站在他们旁边,凝视着这临时搭建的公堂,只觉得极其庄严肃穆,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而那两具孩童尸体,更是如两道刺目的闪电,在她眼前划过。刺的眼睛睁不开,身边的村民已经暴动一次了。
王春花特意了解过,平景国由于连年征战,人口流失迅速,致使土地广袤而人口稀少。因此,官家对人口问题格外重视,虽然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但律法明确规定,无论是良民还是奴仆,无论男女,都绝不允许随意打杀,哪怕是年幼的孩童也绝不例外。
只因圣祖皇帝好战,他认为,用他的话说就是“人口便是战争的利器,你们都给我多多生孩子,我来供养,待其长大成人,便可与我一同去征服四方。”
如此想来,不禁令人心潮澎湃,而这政令,也正是他所下达。他的本意本是为了扩张领土,未曾想过其他。但实实在在的保护了底层人民。
“啪!”
上首的知县大人看完孙宁的状子,脸色瞬间铁。
“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残害两条人命!”知县一拍惊堂木,厉声呵斥道。
跪在地上的华东及父母姐姐早已吓得面如死灰,浑身如筛糠般颤抖。
“青天大老爷啊!民妇要状告华东一家,残害我那可怜的女儿和两个外孙女啊!他们一家简直就是恶魔,残忍至极啊!”赵荷花声嘶力竭地喊道,双眼悲痛欲绝地看着两个孩子。
都怪自己啊,不该劝女儿的,不该啊!她懊悔不已,心如刀绞啊!
“啪!”又一惊堂木拍下,声震屋瓦。
华东吓得像寒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他战战兢兢地看着上首的知县大人,心中明白,他们一家今天算是在劫难逃了。
“回禀大人,小人如实交代,小人如实交代,小人真的没有打杀妻子与女儿,这一切都是我娘跟姐姐做的啊。”华东如惊弓之鸟般赶忙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哦!那你给本官仔细说来!”知县大人眼睛微眯,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华东。
“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小人真的没有参与打人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娘会把俩孩子打死,那可也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华东畏缩着身子,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着。
完全没有注意到几个姐姐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仿佛要喷出火来。
“那华山,倪氏你们来说。”
华山像鸵鸟一样低着头,跪趴在地上,唯唯诺诺地出声道:“回大人,小人也没有参与其中,小人对此事毫不知情啊。”
“哦!你也不知,那倪氏你呢?”知县大人一脸戏谑地看着倪氏,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倪氏的眼睛滴溜溜乱转,脸上没有丝毫的悔意,反而振振有词地说道:“回大人,民妇只是不小心用力过度罢了,并无杀人之意啊,都是那张小米她自己反应过激,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她还拿刀砍伤了民妇呢。”说完,她还故意亮出手臂上那被纱布包裹着、渗着鲜血的伤口。知县大人一看,那伤口确实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