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只是心中有事,如那熬制的汤药,苦不堪言。年岁渐长,情绪波动如那汹涌的波涛,实难承受。
无妨,我给开些药丸,服下便好,以后可不能如此了,都听见没有。”
老郎中赵枞轻抚胡须,从挎着的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递与里正,“喏,一日三次,每次一丸即可。”说完,也未收取诊费,便转身离去。
“哎!多谢您嘞!”里正赶忙道谢。
王春花望着老郎中,心中不禁慨叹:这村里的老爷子们,个个都可爱得紧呐!
张定远服下药丸,未过多久,气息便稳定下来。
里正这才放心地招呼张磊和几个年轻人将他送回家。
“哎呦喂!你们几个都慢着点儿,轻点儿啊,送回去后。大磊,可别忘了让老爷子服药啊。”
“哎!叔,我晓得。”张磊紧张地抱着老爷子,匆匆往家赶。
王春花见张定远被送回去,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方才真是把她吓得够呛。
她转过脸来,见其他几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呵呵!您诸位可莫要激动啊!呵呵!”
“呵呵!怎会,我们到底年轻,”张富贵咧着嘴,一脸傲娇地说道。
其他几个纷纷应和道:“可不是嘛,可不是嘛。”
“哈哈!如此甚好,那咱们继续方才的话题吧!”
“好呀,有财家的快讲讲,去镇上谈买卖,谈的咋样了?”
王春花望着这些人,这些平均年龄 五十五岁的老爷子们一个个激动地询问着自己。不禁心生感慨,这些人都这般年纪了,还如此为村子劳心费神,实在令人感动不已。
于是便将谈妥的合作,事无巨细地跟老人们讲述了一遍,有遗漏的地方还让孙宁补充了一下。
“哎呀呀!这下可算有着落了,村里有的忙咯,哈哈!有财家的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几位族老都对王春花竖起了大拇指。
“是啊,这回可好了。”里正咧着那张大嘴,笑得像他小孙子一样。
“没错,后续还得仰仗您们多费心呐!”王春花喜笑颜开地对族老们说道。
“那是自然,都是自家人,肯定得多照应着点。”
族老们一个个喜不自禁,笑得露出了那残缺不全的牙床,仿佛那是他们最珍贵的宝物。
“呵呵!各位长辈,我就长话短说啦,这是我们今日与几家掌柜签下的契约。”王春花说着,便从袖口掏出一沓契约,交于里正。
“哎呦喂!有财家的,你可真是辛苦了!这,这……”孙里正激动得双手颤抖,接过契约,如获至宝般一张张仔细端详过去,遇到不懂的,便赶紧问向旁边站着的孙宁。
族老们都起身围着孙里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仿佛那契约是稀世珍宝,不时传出“哎呦喂,好家伙,可以啊!”的惊叹声。
王春花则静静地坐在一旁,轻抿着薄荷水,看着这群长辈,心中满是欢喜与满足。
她暗自想道:看啊,这一张张灿烂的笑脸,都是因为自己,这一切的美好,也都是因为自己。呵呵!
孙宁凝视着这一群长辈,最终目光停留在王春花身上,眼睛微微眯起,其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王婶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边张村长跟赵族长宛如严谨的质检员,在作坊里仔细地检查着收尾工作,王春花商谈合作之事,他们都无暇去迎接。
最后几处地方也检查完毕,他们正打算去王春花家听听后续,刚走出作坊门口。
张村长就看见自己家小儿子张涛像个豹子一般朝作坊飞奔而来,边跑边扯着嗓子喊:“爹,快回家,太爷爷出事了!”
“哎呦喂!老张快去,快去,这里有我。”赵族长急的推张村长,让他抓紧时间回去看。
“什么?啥时候的事情啊?”张村长如遭雷击,扔下手里的东西,像一阵风似的跟着张涛往家跑去。
“就刚才,大哥给抱回来的,说是王婶子回来没多久就出事了,赵爷爷看过说太爷爷太激动了。”张涛一边跑一边解释着,俩腿倒腾的飞快。
“哎呀!千叮咛万嘱咐,就说别去,别去,万一消息不好给气着,那可如何是好啊!”
村长心里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无奈至极。
想当年,自己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是跟着里正爷爷一起历经千辛万苦,才逃难来到这小河镇的。
来到这里之后,好不容易才被分配到了三合村。
那时的三合村,可还不叫这个名字呢!只因为律法规定,每个村都必须有木匠与郎中。后来,把精通医术的赵氏一族划分过来,与他们共同生活,这才成立了如今的三合村。三合村的名字,也正是由此而来。
听说还有个叫十二联合村的,也是因为姓氏众多才起的这个名字。
他们这个朝代的国君,当初发家的时候,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自然也就不太在意名字背后的寓意了。
想当年,张定远还是个十七八岁的青葱少年,怎奈天灾人祸接踵而至,百姓们苦不堪言,只能踏上逃荒之路。
张定远所在村庄的村长也毅然决然地决定逃荒,毕竟若不离开,要么服兵役,要么饿死家中。
里正的爷爷孙全的父亲正是村长,眼见天下大乱,他并未有起义之念,反而率领着村里的两百来号人一同逃荒。
两位村长在逃荒途中相识,相处一段时间后,深感彼此都是仁义之士,于是商议着合并一起逃荒。毕竟人多力量大,四百来号人在一起,生存的几率总归会大一些,就这样,他们踏上了共同逃荒的征程。
一路上,许多人不幸离世,待到在三合村定居时,存活下来的已不足百人。那时,李家刚刚夺得天下,无暇顾及这些农民,只得沿袭前朝的政令继续统治。直到李龙登基后,才大规模修订律法。而在太子监国期间,律法才逐渐走上正轨。
张定远在三合村安家时身边只有几个兄弟还活着,老一辈基本都死绝了。张定远是老大,看着剩下的几个弟弟那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操心了半辈子,才拉把了这么一大家子人,所以这次怎么着也要跟着一起听听结果。
张氏族人就这么一个老祖宗,怎么可能违背他的意愿。
“唉!”张村长进门就是长长的一声叹息,院子里摘菜的孙氏看见他叹气,直摇头,“回来了,爷爷在厢房里,爹跟大磊都在里面伺候着呢!”
“赵枞叔怎么说?”
“没啥问题,就是年纪大了受不住累。熬的!”孙氏端起摘好的菜起身去灶房。
“你去看看,劝劝爷爷。”
“好的!”
张村长转身进了厢房,房间里面祖孙三代正在说着什么,张村长进去就喊“爷爷,你咋样了?”
“爹,你回来了!”张磊看见自己爹,赶忙拉过一张矮凳给他坐。
“咳咳!我能有什么事!”张定远梗着脖子看张村长,老眼里都是笑意。
“有良,作坊那边都检查好了?”
“都检查完了,爹!”张村长跟自己爹说完就挪到床头看着张定远。
“爷爷,您往后就在村里瞅瞅孩子们,每天溜溜转转,其他的都交由我跟爹去操持就好!您也该安享清福啦。”
张村长满脸关心,他快步上前,紧紧拉住张定远那犹如枯树枝般却又刚劲有力的手,这双手,一直以来都是张氏一族的坚实支柱。
“呵呵!好嘞,爷爷以后就在家享清福了,这次的事是爷爷我过于心急了!”
张定远凝视着大孙子两鬓的银丝,心中掠过一丝酸楚,老张家一路走来,历经风雨,实属不易啊!连孙子都已生出白发。能有如今这般,皆是他一手悉心照料而成。
如今,有一个更上一层楼的契机摆在眼前,自己又怎能不心急如焚。
再看看张磊,哈哈!自己也该松手了,给孩子一个成长的空间,让他们去勇敢地直面人生的风风雨雨,就如同鸟儿需要脱离父母的庇护,才能真正展翅高飞,而自己这只老鸟,也该收起羽翼,安心休养了!
“爹,这可是您金口玉言说的啊,以后可不许反悔哦!”张富强耷拉着个老脸,那脸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脸的担忧。
看着张定远像是下定了决心,赶紧趁热打铁,把话接过来。
老爹今儿这出,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他爹就是张氏一族的定海神针,现在正是豆腐作坊建成的关键时刻,可不能倒下,自己可没那本事镇住族人。他恨不得他爹长生不老,再活五百年。
王春花要是在此,肯定跟他心有灵犀,自己以前也这么想过。
“爷爷,族里一些小辈已长成,您要相信他们,族里好几个后生都出类拔萃,您就放心地看着他们把张氏一族发展起来。”张村长给爷爷画了一张大饼,让他高枕无忧,孙子辈已经崭露头角,张氏一族的未来必将一片光明。
“呵呵!爷爷相信你们!”张定远爽朗地笑着,回应着孙子,那语气犹如磐石般坚定。
今日王春花谈合约之事,张磊逐字逐句地跟自己讲述了一遍,就她今日这一出手,他便能清晰地看出。有王春花在,三合村会如凤凰涅盘般腾飞起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太爷爷,您要好好养身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张磊他坚信张氏一族必定会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向爷爷坚定地保证着。
“哈哈哈,好好好,太爷爷等着。”张定远开怀大笑,那笑声仿佛能穿透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