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好的差事怎么就落在了这小子身上了呢,除了生就一张好脸,也没见有什么特殊的能耐啊。
明漾锁了门,取出夹在腋下的水袋,也跟着笑回。
“是啊,就是半夜的时候那东西的腿啊总是自己翘起来,那牙里还总塞些碎肉什么的,明明白天还没有……
啧,挨个摁下去可麻烦的狠,不过二两银子我也花不完呐,要不我跟上头说道说道分你一些,你晚上也过来陪我?”
老头哪能听不出这小子在阴阳人,啐在地上一口唾沫,不再搭理他,拉着牛车便快速走了过去。
明漾倒是笑的开怀,就喜欢看他们自己害怕还总是羡慕的眼神,说了还会变脸,有趣得紧。
天色暗的厉害,等明漾到了乱葬岗,天上已经开始飘了雨丝。
看来今晚的工作又要推迟了,他都已经想好明晚怎么花样把鼻孔堵住了。
明漾踹了踹地上的人,月白色的袍子瞬间又多出了一点泥泞,“死了没,吃饭了。”
“包子?”还怪丑的。
但还是把三个大包子都拿进了怀里,一口一口地啃着,明漾递过去水,他也全盘接收。
“你倒是也不知道给我留一个,没良心的,为了你,我可是早早就过来了。”明漾不想站着,但地上都是泥,看男人身上倒还算是没那么脏。
便懒懒地拉过下摆垫在身下,躺在男人微曲着腿上,手张开,观察着雨丝掉落的频率。
“给你一个,你能救我吗?”
“我的包子,你用来贿赂我?”明漾好笑地仰头看着男人,但对方深邃的眼睛却没有多出几分波澜,似乎救他性命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死不死的也无所谓。
明漾勾唇。
受了伤,但伤口不深不浅,昨天已经受了一晚上的风,今夜若是再淋一晚上的雨……这可真是现在死不了以后也活不好。
“你喂我一口,我就救你怎么样?”明漾戏谑。
话音未落,唇边便抵上了个东西,不愧是他,肉包子香的都可以拿出去卖了。
“记的救我……”男人执拗重复,还没等明漾反应,身后的人就晕了过去。
明漾看着手里的包子,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想笑又想把人拽起来踹人一脚。
“你最好别给我惹出来什么大麻烦,否则……我讹的你倾家荡产。”认命的把人扛在肩上,慢慢走回家。
雨丝飘落的愈发急促,不一会儿便演奏成一场倾盆大雨,雨声夹杂着街里邻居不设防的谈话,嬉闹,满是烟火气息。
明漾捣弄着桌子上的龟甲,不知道什么时候缺了一块,但还好还能用。
明漾哼着歌,给自己吃饭的行当包了个大大的蝴蝶结,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
“呦,您醒啦。”明漾转身倚在桌子上看着地上的某个病患。
倒不是他故意折磨人,只是这个麻烦的家伙实在是让人难以下手,跟个脏脏包似的。
他可就两床被子,一床薄的一床厚的,一点多余的都没有。
咳咳,男人咳嗽的厉害,坐起身,看了一眼四周“谢谢,我会给你报酬的。”
倒还算是有几分良心。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人比较好,热水已经备好,就等着你醒呢,洗洗吧。”明漾指了指屋内左侧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桶,然后便出去关上了门。
外面雨下的很大,男人按住伤口慢慢挪到水桶处,水波荡漾。
打死别人也想不到水面映出来连面容都脏到看不出的人与京城里光鲜亮丽,爱慕者众多的言二公子是一个人。
雨声砸在窗户上的声响,窗外那人不成调的哼唱交织竟让他这几天一直紧绷着的精神难得的放松了不少。
明漾没想过家里面会来人,他的小房子说的简单也就只是一间卧室旁边再有一间厨房而已。
明漾后悔了,拍了自己多管闲事的手一巴掌,救人倒是积极,现在把人扔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很快房门打开,烛光在院中映出一道欣长的身影,换上了明漾准备的布衣,明漾在躺椅上转了一圈打趣,“这洗干净了就是不一样,模样不错。”
“多谢先生……”
“先别谢哦,我这里只有一间屋子,我自己一个人正舒服,再加上你……
突然就有些后悔了,你说我把这张躺椅让给你,你今晚在这里将就将就怎么样?”
言泽卿发现这个人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又觉得他麻烦了,想扔掉他!
好善变……
“先生人善,将我从乱葬岗中救出,还提供热水,我自是感激不尽。”
“不敢多烦劳先生,只是,天气变化多端,我又身受重伤,若是我半路身染恶疾一命呜呼,倒是更加愧疚先生的救助。”
“在下斗胆,期望能暂时寄居先生的地方,日后必有珍宝,金银重谢……”
明漾突然蹦起来,拉起对方行礼的手,“开玩笑呢,都说了送佛送到西,你那簪子和玉佩当做谢礼我都还不敢收呢。”
言泽卿很少有这么想扇死一个人的时候,面上的笑几乎挂不住。
“先生救我已是大恩,谢礼我自是应当准备周全,只是最近几日怕是要叨扰先生了。”
“没问题,没问题。”给钱就好,反正屋子也不算小,随便指给他个地儿窝着,别来耽误他睡觉就行。
“对了,我叫明漾,该怎么称呼?”若是半路偷偷跑了,他就自己去要谢礼,嘿嘿嘿。
“在下姓卿名泽,京城人士,先生直接称呼我姓名便是。”
“卿泽,好名字!”只除了不像是真的,都挺好的。
晚上夜凉,言泽卿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趴在桌前听着哗啦啦没完没了的雨声只觉得脑袋有些晕。
闭眼前,还在好笑地想着床上正呼呼大睡,见钱眼开,没善心的家伙会不会嫌他麻烦直接给他丢进雨里。
毕竟他一直喊他大麻烦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
正如当时听到这个人答应救他,便直接晕死的信任,他此时心里也还存在着几分希冀。
或许……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品行不知,但至少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