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宫宴后,李茵茵便把这些个质子都抛在脑后,自去忙事情。
但也冲着以后,李茵茵每每自城外归来,或是逛街时,总能偶遇那么一两个别国质子。
有的倒是知道摆正自己的身份,说是偶遇,诚挚的邀请。有的却天然带着对女子的轻视,摆出一副我都请你和我一起走走了,不跟着一起就是你不识抬举的模样,让李茵茵厌烦不已。
至于那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过的,倒是也有,只是这样的人连面都不曾露过,李茵茵自然也没什么印象。
回到未央宫中,李茵茵免不了和嫂嫂抱怨此事:“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忍不住以窥视明国机密的罪名,把这些人都给关到质子府,不许出门了。”
于巧云看她苦恼的模样,道:“不然叫你哥给他们找点事做?”
“还是直接把人给看管起来吧,谁要是再窥视我的行踪,就直接一个月不许出门,多上几次,不许出门的日子就往上累积,直到他们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为止。”
听见这话,原本想跟着附和的于巧云压下了将要出口的话。
“茵茵啊,”于巧云试探性的问,“这些质子们,长相性情各有千秋,你就一个都没看上?”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李茵茵两手一摊,“这么多人,都没几个能让我有印象的。”
“那你有印象的是谁,”于巧云想了想,“蜀国来的楚子冉?”
听见这个名字,李茵茵脑子里立刻就出现了一张美艳夺目的脸,诚实的回答道:“也就是对他有点印象了。不过他还算识趣,从不在我出城时来寻,都是规规矩矩请见。”
“这倒有些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模样,”于巧云有些意外,“我还当他是最常去堵你的呢。”
“这就不知道了,”李茵茵撑着下巴,“或许他在宫宴上也就是那么一说?”
于巧云却不这么觉得,但她也没继续再提起,而是等到晚间,和李承明聊起这事:“我记得咱们在蜀国还有人手在,不如叫他们去查一查这个蜀国来的公子到底是个什么秉性。”
“怎么突然想起查这个,”李承明问,“难道是茵茵对他感兴趣了?”
“要是茵茵对他感兴趣那就好了,”于巧云叹了口气,“眼看茵茵都到及笄的时候了,脑子里却还缺那么一根情思。我是看这位蜀国公子挺能拉的下脸,所以查查看,他适不适合与茵茵多接触接触。”
“多接触接触倒无妨,”李承明说,“早先人送来时,我就都查过了。”
于巧云颇感兴趣的看向他,催他赶紧说来听。
李承明这才开口:“楚子冉其实不是蜀王的子嗣,而是蜀国长公主的嫡幼子。当初蜀国内乱,蜀王杀了当时的太子,成为新的继承人后,直接赐死了长公主的丈夫,让长公主长居掖庭宫中。”
“你的意思是,”于巧云瞪大了眼睛,“蜀王对长公主!”
见李承明点头,于巧云又皱起眉:“那楚子冉……”
“楚子冉当时年纪不算大,被长公主带进掖庭宫中,护得死死的。但随着他渐渐长大,容色越发出众,蜀王也越来越喜欢让他伴驾出游,幸而每次长公主都有陪同出行,才没出什么事,”李承明说这话时,脸上满是对蜀王的嫌恶,“这回该来的本是蜀国丽妃之子,是长公主同丽妃做了交易,以楚子冉换下了丽妃之子。”
于巧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长公主是个好母亲。”
“但楚子冉身世这样复杂,他对茵茵真能真心?”
“只要咱们把蜀国长公主和楚子冉养在宫外的兄长从蜀国接出来,就不怕楚子冉对蜀国有什么留恋。至于能不能在一起,”李承明倒不是很在意,“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不过,他要是不能得到茵茵的偏爱,我们自然也没必要为他做出什么努力。”
这话说得有些冷漠,但于巧云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颇为赞同:“若是如此,我倒盼着他能多努努力,毕竟他脸生得的确是好。”
夫妻俩聊过这么一回后,于巧云倒是在暗地里多给予了楚子冉几分便利,其体现就在于,比起别的质子,楚子冉能进宫的机会更多,可以在御花园中偶遇李茵茵一把,甚至可以将请见的牌子直接递到长乐宫中了。
李茵茵起初还没觉出里头的变化,但某一日,楚子冉再次求见时,李茵茵却敏锐的察觉到了罗素的不喜和敌意,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同楚公子置什么气?”
罗素脸上露出几分泫然欲泣之色:“奴、奴只是有些妒忌,妒忌楚公子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寻殿下,和殿下说话、吃茶、赏花,可以毫无顾忌的展示对殿下的心意。”
“殿下,”罗素跪在她面前,一手轻轻攀上她的裙角,没再动作,“您能不能也怜惜奴一些?”
罗素从前是一朵纤弱的水仙,做出这样的姿态,自然是美的,但随着他渐渐长大,加之在李茵茵身边生活条件也好,他的身量迅速蹿高,肌肉也增多了不少,脸却不可避免的因西域血统明显的缘故,而显得比年龄更老一些。即使他的眼神更加深邃多情,也没办法改变这一点。
李茵茵叹了口气,她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到了罗素放在她身上的情谊。可他从前太小,李茵茵也整日忙得不得空,当然不会去想这些事。如今一转眼到了可以考虑这些的时候,罗素的保鲜期却显见慢慢的消退了。
这一声叹息,把罗素原本微薄的信心打得七零八落,脸色也有些发白:“殿下,是奴僭越了,奴请罪,您想怎么责罚都可以,请殿下不要赶奴走好不好?”
“罗素,”李茵茵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却并不愿回应他哪怕一丝希冀,“你长于制香,我已准备了一个香坊,想要你去做管事,你可愿意?”
“殿下……”
李茵茵将手放在他头顶顺了顺毛,制止了他将要出口的求情:“你不是内监,本就不该在宫中久留,你若不现在离开,日后可就做不了男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