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场上一片沸腾的场面,还有那些百姓高声叫好的嘈杂声。
尚贤大学士坐不住了,他几次想要站起来,却碍于女帝在场,不得不又按耐下来。
人不走,嘴却不饶人。
“简直就是胡闹,这是什么市井街道吗?女人站在台上谈策论已经够荒谬了,旁边的人竟然还像遇到泼妇骂街,围观叫好的。”
内阁大学士袁大人这几场一直没怎么说话,今日听到尚贤大学士这般说,便开口道:“说好了是时政,为何不让人说?”
“袁大人……你……”
袁大人拍拍他的肩头说道:“说是策论,可带上时政,就要因地制宜,难不成关于老百姓自己的事情,还不允许人家参与?
谈论个老百姓困难的事情,也要引经据典?”
“这是狡辩!”尚贤大学士怒道。
“你啊,还是知道的少,当年太宗时期,太宗手下大多是一群泥腿子,那会儿也说是要论政,
结果还没开始多久,双方就因为政见不同,扭打起来,衣服都撕烂了好几件,就连当年的文界泰斗都脱了鞋子和人对扔。
那耽误什么了?前朝覆灭,棠国兴起,什么都没耽误,这才多少年?连个书院大比上,都要条条框框了?
时政就是要辩,要论,人家小姑娘只要说的对,说的好,就是对的,有本事那李络用他学过的那些典故经纶去驳倒她啊?
怎么说不过,就要掀桌子?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袁大人的话让尚贤大学士老实了下来,可那愤愤不平的模样,显然还带着火气。
“鼠目寸光!还敢在此大言不惭说经济,外敌都打到家门口了,百姓纵富何益!要是没有强盛之军,国破家亡啊!
经济发展得再好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没有军队保护,必致乱象纷纭,匪盗横行,你们的生意怎么做?种什么地?老百姓能安枕无忧吗?
唯有棠国军队强大,拒敌于外,老百姓才能活下去,连这点都不懂,还在这瞎吵吵,简直是愚蠢至极!”
李络急了。
他清楚这时候再矜持着说些论点,对面这女人根本听不懂,全场那些白丁也都是些不识字的,
他干脆豁出去了,大声的斥责道。
“谁不希望国家军队强大,那养军队的钱呢?”楚笑南一摊手,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死死盯住他。
李络后退一步,说道:“什么?”
“你说的天花乱坠,那养军队需要多少钱你知道吗?要养多少军队才算做强大?
你说的外敌是谁?你准备在边境扩展多少军队呢?我们现在拥有的军队难道还不够吗?
你到底是希望用军队保护百姓?还是想用军队侵略他国?”
楚笑南说话语速飞快,犹如连珠炮,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抛了出去,打的李络措手不及。
“我说了,军队的发展一定要举国之力……”
“那你能说动世家给钱吗?你知道国库每年的税赋能进账多少吗?户部的银子你知道还有多少吗?”
楚笑南越说越顺,昨日还比较晦涩难懂的东西,她竟然慢慢消化了。
“我……我不……”
“所以说,你的举全国之力,就是想增加百姓赋税,棠国百姓的生活,你到底清不清楚?
不少百姓为了活下去,卖儿卖女,借债卖命,现在你还想让他们拿出什么来供养军队?
命么?”
李络抖了抖嘴唇,他突然脑袋里曾经学过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消失了。
“种……种地,赋税……”
“何不食肉糜?”楚笑南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句话,这句话就像是对她悲惨命运的嘲笑。
李络不死心,又将军队的各种好处,历史上关于不发展军事带来的各种弊端,再加上目前棠国因为武力不胜所产生的危害。
每一句都经过赛前的精心打磨,每一个举例都透着书院夫子们的心血。
可楚笑南只是站在那里,瘦小的身子,与李络在乡下庄子上游玩时看到的孩子一样。
然后死死盯住他,问道:“钱呢?你的构想非常的美好,但要拿什么去支持你的空中楼阁呢?”
场上莫名的静了,别说李络,就是书院还有朝廷上的人,都在扪心自问。
如果他国来袭,他们就算组成了军队,又能撑几天,恐怕城还没破,百姓都已饥饿而亡。
是曾经没想过吗?还是他们学术不精?不过都是因为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吃得饱穿得暖,每天的烦恼只是科举,升官发财罢了。
李络还想再说,可是他嘴唇发紫,脸色惨白,浑身虚汗,内侍一见便知这人犯了心疾,赶紧让人将他搀扶下去找大夫医治。
根本不用人宣布,周围的百姓全部欢呼起来,楚笑南开始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牙齿也开始打颤,银朱上来带她下去之后,她抱住银朱狠狠哭了一场。
“胜了,居然胜了!”吴有财的同伴本想带着吴有财去看大夫的,结果却被这两人的争论吸引住了。
“下注!我……我应该将我母亲的老宅也卖了,我就应该赌磐石书院全胜!”
原本晕倒的吴有财突然弹跳起来,趴在看台边上,听着下头宣布着磐石书院胜,整个人陶醉的就跟喝了酒一样。
“吴老二,你不是说女人不成吗?”同伴傻眼了。
“什么女人不成?谁敢说女人不成,你娘不是女人啊,没有你娘,你还在墙上挂着呢!”
吴有财生龙活虎的咆哮着,“对面为什么输,就是因为他们瞧不起女人!”
江松书院的院长将茶杯往地上一摔,脸色铁青。
“莫慌,下一个是技艺,我清云书院的学子是邵老的孙子,紫阳少年便成名,岂是一个毛丫头可比的。”
清云书院的院长见会元都败了,心头也是不安,但邵紫阳非同一般,绝不可能会输。
台下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台上重新摆好了案几与毛笔,技艺这次抽签的题目是书画,女帝当下赐题《盛世太平》。
“你这个女学子……能赢吗?”永乐公主刚刚看的眼睛都不眨,现在换了项目,更是期待万分。
“我也不知道呢……”
这是实话,不是谦虚,对于乔小桥,钱千岁完全没底,因为这是五个学子中,系统唯一判断不必训练的学子。